「这门,我不能出,否则,她尸骨难安。」
我知道,他恨死我了。
不止为祁怀安的死,更为我肚子的孩子。
在他眼里,我大概就像寄生生物,像不断缠绕在他脖子上的脐带。
逼得他最爱的学生去死,逼得他连最后一点能为她做的也被阻止。
那一天,我倒在血泊中。
大腿内侧的血凝固不住的往外崩。
小腹很疼,可心脏更疼。
裴知遇宁愿看一座座殿中的神佛,不愿看我。
松枝随着诵经声飘下,落在我的头顶。
在我决意要不就这么撞在门槛上死去的那一刻。
是安安抱住了我的脖子。
小小的童声,在那群人的惊叫中是那么微弱。
却清晰无比的喊我,「妈妈」、「妈妈」。
我知道,我欠了裴知遇很多。
可那一刻,让我决定要活下去的声音,来自我的孩子。
他还那么小,那么脆弱。
要是一个人,要怎么在这冷冰冰的世界里活下去。
他的父亲可以不爱他,但我作为引荐他来到世界上的人。
我必须活下去,为了他。
11
于是,我就坚持了二十年。
坚持到今天,冷眼旁观者二人的重逢。
我想看裴知遇是不是就要大方的冲过去抱住她。
告诉她,她年少时的梦想现在他已帮她实现。
可裴知遇,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放下了奖杯。
他踉跄的跑去台下,拽住老杨的衣袖。
「俞祺,她出什么事了?」
祁怀文回来了,他却在关心我?
老杨反应了几秒,掏出了手机。
就在一分钟之前,安安在朋友圈发了讣告。
【敬告各位俞祺女士的亲友,先母已于21日下午1点38分因病去世,定于22日5点30分于寒山馆举行追悼会,届时望各位参加。】
在物理学界的最高奖项现场。
裴知遇像疯了一样拽起自己的外套就走。
明明没有喝醉酒,双腿却发软的栽在阶梯上。
他狼狈的起身,又再一次的摔在地上。
除了科研,我从未看裴知遇在什么事上这么执着过。
此刻,却从他的眼神中品出几分痛意。
我皱着眉,不解。
老杨扶起他,拍掉他西装上的灰。
有些抱憾的望着台上的奖杯。
「老裴,你这辈子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奖杯吗?」
「拿了再走,老俞又不会怪你。」
裴知遇瘦弱的肩膀耸起,嗓音发颤。
「她怎么不会怪我?她连生病都不告诉我。」
「她……分明就恨我。」
低沉的声线逐渐变成呜咽,被轰动的议论声吞噬。
我看着裴知遇苍白的脸颊,却挺痛快的。
这么多年,我爱过他,也恨过他。
现在,一切都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