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文要追上去。
他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从你选择离开物理学界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的老师了。」
「家妻新丧,我没空跟你叙旧。」
我跟着裴知遇在半空中飘。
看着他顺着河堤艰难的走回去。
在家属院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两瓶二锅头。
那个酒度数太高了,也太呛。
他从来不碰的。
今天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老杨想要来抢,他瞪他。
「老杨,就让我放纵一次,行吗?」
「我老婆没了。」
「以后没有人会在家里等我了……」
是,我死了。
以后楼梯间里的灯坏了也不会有人来修。
他要一个人,过后半辈子了。
14
算起来,我快有三个月没回来这个装着无数回忆的家。
乱的我没眼看。
满地都是裴知遇揉成团的草稿纸。
冰箱里不知放了多久的花生米。
裴知遇嘴巴那么挑剔的人,没怎么犹豫。
扭开了瓶子往下灌。
他现在的样子真挺糙的。
看不出是常年在省里开大会办讲座的大科学家。
果不其然,被呛了。
花生米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他像要把整个肺叶咳出来。
整张脸都是红的,那种失魂落魄的表情。
只有在祁怀文刚「死」的那几年,我才看到过。
五十多度的二锅头,他把两瓶都喝完了。
没进书房,没拉亮台灯,掀起了主卧的防尘罩。
我跟他,不知道多少年没在一个房间里睡过了。
他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我以前最爱躺的那个位置。
偏瘦却仍旧高大的脊骨。
把年深日久压出的凹陷一点点覆盖住。
憋的喘不过气,我看着他艰难的扭过头来。σσψ
任由泪液打湿碎花床盖。
很久很久,十月的夜风将房间里的尘絮一点点吹起来。
他蜷缩成一团,抱着从衣柜里拽出的我的旧裙子,在哭。
他哭什么呢?
他明明没那么爱我的。
早知道就把家里的东西都带走好了。
也省得他在这伤春悲秋。
从以前到现在,我依旧弄不太懂裴知遇的脑回路。
他在房间里哭到大半夜。
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整理起来了行李。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像垃圾堆一样的家里。
他说,「俞祺,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我一定还你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