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签完字,把它放在了主卧床头柜的抽屉里,你现在这个表情,难道想告诉我那个不是你签的?”
裴清宴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起来了。
那天他冲进卧室,确实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份文件。
他差一点就要拿到它了,可是乔悠然的电话响了......他以为那不过是她留下的一封信,或者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竟然......签的是离婚协议书?
“不......我不知道那是离婚协议书。”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冲上前,再次抓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摇醒,也像是要摇醒自己。
“阿芷,那是她伪造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离婚,从来没有!”
“有区别吗?”鹿兮芷任由他抓着,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裴清宴,是你亲手把我推开的,你的心在哪儿,已经不重要了。”
16
不重要了。
这四个字,比任何利刃都更伤人。
它轻飘飘地,就否定了他所有的悔恨、所有的奔波和所有迟来的深情。
“重要的是,在那一刻,我相信了。”鹿兮芷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无尽的黑暗,“我信了你真的腻了,真的不想要我了,所以,我签字了。”
“从法律上来说,裴先生,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陌生人......”
裴清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抓着她肩膀的手无力地滑落。
他高大的身躯在夜风中摇摇欲坠,那张向来不可一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孩童般无助而破碎的神情。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周砚,不是输给了乔悠然的算计,而是输给了他自己亲手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鹿兮芷没有再看他。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过去三年所有的纠缠与痛苦,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她转身,走向一直安静地等在一旁的周砚,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周砚,我们走吧。”
“好。”周砚没有多问一句。
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有些冰凉的肩上。
这个动作,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裴清宴的眼底。
他眼睁睁地看着鹿兮芷毫不犹豫地转身,看着另一个男人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将她护在身后。
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和谐得像一幅画。
一幅再也容不下他的画。
他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追上去,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巷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棵老槐树下,被回忆和现实的酷刑,凌迟着。
原来,强取豪夺来的,终究会以一种更惨烈的方式,被夺走。
他现在才明白,当一个女人真的决定离开时,她不会哭,不会闹,她只会安静地关上门。
然后,再也不会回头。
裴清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条小巷的。
当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面容憔悴,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狼狈。
“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鹿兮芷那句话,像一道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不信。
他不准。
天一亮,他便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回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