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后,路世卿又做了一次笔录,他涉嫌犯罪,要被刑事拘留。
路鉴明和沈尽欢从医院赶过来,在他被送看守所之前远远地与他见了一面。
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既责怪他,又心疼他。可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谁也替代不了。
就在路世卿回来的当天深夜里,B大三院有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从住院部35楼坠落,在他跌落的同时,警车已经开进了医院,警察、法医、殡仪馆工作人员齐心协力,在天亮之前,坠楼现场恢复如初。
这一夜发生的一切比一片雪花飘落的声音更悄无声息。
消息被医院高层封锁下来,但还是辗转传到了秦淮章的耳朵里,彼时,傅阅微才脱离危险重新送回病房。
他跟路鉴明父子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看见手机里的信息,默不作声删除了。
乔守成代表的那群人没等到傅阅微同意合作的回复,反而听说了他病危住院的消息,糟糕的是,秦淮章也回来了。
老头过于警惕,生怕他们的触手伸到血液病医院,所有给傅阅微用的药都会详细检查,病房里24小时都有路家人和专业的医生留守,据说还有个休假探亲的特种兵。
将死之人不足为惧,在这刚死了人的风口浪尖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
傅阅微尚未苏醒,看守所那边又传来消息。
路世卿频繁呕吐后突然陷入了昏迷,就近送医,检查发现他有脑震荡的显著特征,在头部受到撞击后超过24小时才表现出症状,属于迟发性脑震荡。
路舟济被叫去签字,他暂时没敢告诉任何人。
然而路世卿昏睡超过48小时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公安机关履行直系亲属告知手续,沈尽欢也被要求前去签字。
至此,这事再也瞒不住,傅阅微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了只言片语,以拒绝治疗的态度追问详情。
“医生说虽然有点特殊,但也算正常现象,各种检查都做了,没有器质性的病变。”
“那他为什么迟迟不醒?”
傅阅微吐过血,脸色苍白,额间浮起冰冷的汗,他觉得寒意浸骨,紧紧抱着加热过后的药包,惶然看向路鉴明。
“我们猜测可能是前段时间他没有足够睡眠,身体在进行自我修复,别担心,阅微,你不能再激动了。”
“爷爷,我不信……”
他现在是片琉璃盏,轻碰一下就容易碎掉,所有人都不肯对他说实话,以为他身体好的名义讲一半,藏一半。
傅阅微有种浑噩吊命的仓惶感,更感觉有股气梗在心口憋得难受。
“我昨天给他行过针了,你爸也开了药。”
路鉴明尽量直视他的眼睛,表现出坦然的态度。
“我想亲眼去看看他。”
“不要胡来,你身体太虚弱了。”
“爷爷,我要去见他。”
“好好养身体。”
“还有什么好养的?”
傅阅微毫不掩饰地顶嘴,撕开温顺懂事的伪装后,只剩下了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阅微……”
“你们说他犯了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侦查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倘若……倘若不能趁这个机会见见他,我怕这辈子就来不及了……”
那样他会死不瞑目的。
“你在说什么丧气话?”
“爷爷……我活够了……”
“傅阅微!”
“说到底,小宝是为了我……我才是罪魁祸首,最应该被关起来被审判的人是我。”
“屁话!”
路鉴明气得声音发抖,手也在颤,傅阅微装作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