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反应迟钝的身体如遭雷击,一股又凉又麻的电流从后脑勺直直跌至脚跟,他不自觉地狠狠打了个哆嗦,沉闷窒息的胸腔骤然撕裂似的,重咳了几声,下意识掩在唇边的掌心便沾上了温热年腻的血。

“阅微?”

电话那头的秦淮章察觉出点不对劲,急声叫人,傅阅微只觉得天旋地转,前胸后背簌簌灌风,抽得他几乎站不住,沾了血的手扶住旁边的树干才堪堪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靠树干撑着自己,树叶沙沙,此刻如磨搓心脏的粗石,他疼得颤巍巍抽气,顷刻间,眼睛里已经猩红一片,发出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意。

“老师……您刚才说小路……”

“他勉强用回阳九针吊着人的命,但功夫不到家,据说那个医生本身也有比较严重的基础病,情况很凶险,愿不愿意接手看你个人意愿。”

“什……什么?”

傅阅微慌忙擦了下眼睛,他屏住呼吸。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小路没事?对吗?”

他声音里夹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短时间内,整个人经历了一场大恸大喜,在旁人眼里,像个又哭又笑的疯子。

“我一开始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刚才没听我说话?”

“对不起……”

他听岔了,幸亏只是听岔了。

傅阅微抹掉眼角的泪,眼眶被他擦得生疼,可他还是不敢确信,生怕自己是陷在美好的幻想里,于是又问了一遍秦淮章。

“那小兔崽子活蹦乱跳,阅微,棘手的是他们同行的那位医生,上面找过来希望你能帮他做手术,同意的话一会儿会有人联系你,时间不等人,这个时候就别担心那个浑小子了。”

旁边的路鉴明接过话茬,他也宛若新生,临行前的苍老无助仿佛只是傅阅微臆测出来的。

“行。”

傅阅微收拾干净自己的时候,来接他的人刚好到达,他上车直奔军区医院。

前来接应他的是医院外科组负责人沈崇立,二人顾不得寒暄,直奔会议室,这时,他才知道伤者的名字叫贺安。

这个人他太熟悉了。

过去一年里,路世卿发来的消息中经常会提到他,夸他手术做的好,工作上像个拼命三郎,生活上却像个不能自理的三岁小孩,包括他的遭遇和困境,以及和恋人之间那些晦暗的过往。

许是推己及人,他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让两个人的感情走到他们那一步,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

傅阅微相信他可以做到,但如今自己已经变成了掉链子的那一个。

沈崇立以最快的速度调来了贺安的病例,包括他在S国大致的健康报告,以傅阅微为中心的专家团队就位,根据现有的情报研究商讨手术方案。

从Y国飞回X市有近五个小时的时间,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秦淮章和路鉴明赶到后,大致的手术方案基本确定,届时将由傅阅微主刀进行心脏手术,秦淮章以及手术团队的其他人从旁协助。

离飞机落地还剩不到两个小时,匆忙赶来的专家组在休息室里养精蓄锐熟悉手术流程,傅阅微瞅了个不被人注意的空档找到沈崇立。

他现在发着高烧,虚汗不停,身体里不知道哪里又在出血,整个人腿脚发软,头昏脑胀,这样的状况根本上不了手术台,只能用点特效药强撑。

这种特效药有点像兴奋济,可以在短时间内调动人体潜力,虚弱疼痛在药效期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恰好军区医院里就有。

“能不能帮我申请一支?”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打过报告了,特批一支给贺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