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早死?”
“是你想要我的命!”
大量出汗后,傅阅微觉得冷,即便被子裹得严丝合缝,他身体仍在细微发抖,腰臀处又冷又麻又痛,好像从身体劈裂了出去,只有神经藕断丝连着作妖,他头也疼,听见路世卿又说浑话,那些难受劲儿成倍叠加起来。
“我自己躺会儿,你出去吧。”
“你一心虚就赶我走,什么疼都自己忍,很英雄吗?”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这些苦痛没人能代替他,他也不想自己珍爱的人眼睁睁看着他疼却因为什么都做不了而自责懊悔。
这是个解不开的困境。
倘若将来他真的没能熬过病痛,他不希望路世卿在这些无能为力的痛苦回忆里煎熬后半生。
那样他死也不能瞑目。
可是这话不能说出口,现在身边每一个人都比他更脆弱,像是泡在风声鹤唳的沼泽里,只能被动着沉沦。
“你躺会儿,我去问问护士什么时候能输液……”
路世卿大概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胸口又泛起滚烫的酸意,再待下去,他或许会更加口不择言,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
陈竺团队给傅阅微制定的化疗方案属于高强度,一次的用药疗程为十天,这次在告知书上签字的人不再是他,路世卿穿梭在病房和医生办公室里。
在长辈们陪同探望这个问题上,两个人的意见一致都是否定,只肯接受家里的送餐服务,路世卿退了一步,尊重傅阅微的安排,请了两个护工帮忙。
化疗开始前,傅阅微脖子上又被置入一条CVC管,给不适合浅表静脉用的非化疗药物留出通道。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傅阅微还没睡醒,护士先来抽了七八管血,早上医生护士一交班,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输液。
打化疗药之前,需要先用护胃止吐和稳定肝肾功能的药物,他此时精神尚好,和家里打了视频电话,与路世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安静下来睡了一个多小时,还被哄着多吃了两口午饭。
下午两点多钟,护士端着配好的药来到病房,那是路世卿从外面买回来的,购药单揣在口袋里还没捂热,他看着橙黄色的药水挂上点滴架,顺着管路淌入傅阅微的身体里,蓦地想起了超市货架上卖的芬达。
要真的是芬达就好了,一口气喝下去就能治病。
可偏偏那是最毒的毒药。
他用既仇视,又忐忑,还坠着沉沉希望的目光看着那袋药水,脑子里却是空白的。
“坐会儿,别傻站着。”
傅阅微靠在软枕里吸氧,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也开着,他很淡定,甚至抬起手去够路世卿的手指。
“别乱动。”
“谁让你站那么远……”
他有些委屈,声音都是软糯的,路世卿拉过椅子挨着他坐下。
“是我不对,好不好?”
“嗯……”
“妈问晚上想吃什么。”
“想不出……随便做吧……”
“我就这么回,她舍不得说你,指定要骂我,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捡的。”
“吃醋了?”
“不吃。”
路世卿捧起傅阅微的手,他细白的腕上系着红绳,是这清冷灰白的房间里最亮丽的一抹颜色。
“小宝……”
“嗯?”
“我爱你……”
“护工在呢……”
路世卿有些害羞,傅阅微是个很矜持的人,几乎没有在旁人面前这样赤裸裸的表达过爱意,他被炸的有些懵,脸上微微漫起点绯红色。
“脸皮怎么变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