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世卿靠在门边，时不时听见病患或家属对傅阅微的评价，都称赞他是个好医生，这些话其实他早已经听腻了，以前是自豪，如今却莫名心酸和无力。

傅阅微是医院着力培养的好苗子，精力充沛，知识储备丰富，技术熟练且与时俱进，这是他医生生涯里最好的年纪，

他本该更上一层楼，但如今却熬着病重的身体替别人谋一条生路。

一想到这里，路世卿就心疼得不敢呼吸。

傅阅微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已经将近七点，他有些吃不消，心慌又头晕，坐在椅子上半晌没站起来。

“饿了吧？”

诊室里的助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路世卿，他手里拎着保温袋，放在桌上转去水池边洗了手，翻出袋子里一个四方小盒，一掀开，香甜的桂花味扑鼻而来。

“阿姨做了桂花糕，我回去时正好出锅。”

“小少爷赶得真及时。”

“她也是这么说的。”

傅阅微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块，酥软的手脚有了些知觉。

“再吃一块？”

“先回办公室，外面有等着打扫的人。”

“能走回去？”

“祖宗，别在这里抱我。”

路世卿好歹没丧心病狂在大庭广众下来个公主抱，但基本是半扶半抱这傅阅微回到了办公室。

又是一番洗手消毒，傅阅微吃上了饭，半碗汤下肚，胃里空空的心慌感和灼烧感逐渐消退，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样的工作量你现在的身体根本负荷不了，下午陈医生还专程和我提了一嘴，她建议你停工休息。”

“我有在考虑。”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付诸行动？”

“手头还有几个病人，情况复杂，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可你也是病人。”

“我有好好吃药。”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好了小宝，你给我点时间。”

傅阅微愁得捏了捏眉心，他其实算是个自我认知清晰的人，好强但不逞强，只是前段日子秦淮章顶着各方压力为他据理力争，老爷子放了不少狠话，某种意义上，他就是老师的脸面，这时候无论是提离职或是停职，都像是拿脚在他脸上踩。

他不想，也不能。

路世卿大概明白他顾虑的点，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你还准备瞒多久？我不会做你的同盟！”

“先让我把饭吃完行吗？”

傅阅微想逃避的时候便会用以退为进的法子，路世卿明明知道他是这德行，偏偏总是舍不得戳穿，只能就范，沉默者陪着他吃完饭，将碗筷收拾好。

“护士说你今晚值小夜班？”

“嗯。”

“我留在这里陪你。”

“你早点回去睡一觉，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正好摘下来给你补脑。”

“好好说话。”

“我就不回，你忙你的工作，我干我的事情，谁也别打扰谁！”

傅阅微拗不过他，便不在说话，靠在沙发里看他垮着一张小狗脸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忙忙碌碌。

休息片刻后，傅阅微重新披上白大褂去了病房。

明天上午他排了两台手术，虽然术前谈话时助手已经交代过了注意事项，他还是不太放心，又亲自安顿了一番。

回来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急诊那边又来了电话，他匆匆赶过去帮忙处理，短短三个小时，和打仗一样。

这是每个医生的日常。

晚上十一点多，路世卿载傅阅微回家。

才上车，他便歪着脑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