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饿。”

“以后别跟我这么吃。”

路世卿没说话，起身收了碗筷，还给餐桌消了毒，洗干净手后不知道从拿出一根采血管，另一只手是止血带、棉签和采血针。

“我下午约了陈医生做配型，需要你一管血。”

“哦。”

傅阅微什么都没问，卷起衣袖，把手臂摊平放在桌子上，路世卿不放心，又在他胳膊下面垫了一次性采血巾。

“你没什么问我？”

“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握拳。”

路世卿绑好止血带，用消过毒的手指摸静脉走向，摸了几遍都摸不到，反而摸到了他微微发肿的肘关节，被他刻意收敛的镇定情绪裂开一条缝，嘴唇越抿越紧。

傅阅微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转瞬明白为何，自己上手搓着上臂往下捋。

“多搓一搓就好了。”

“你别说话。”

傅阅微眼皮跳了跳，他们心照不宣不提昨晚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小心翼翼成全对方的不知情，尽可能表现得像没人生病一样，插科打诨，相互吐槽。

然而风平浪静不过是纸糊的幻象，一戳便会暴露出本来的惊涛骇浪。

路世卿找到下针位置，撕开采血针时手又不自觉发抖，基本的护理操作他其实很熟练了，还是在贺安身上练出来的，为此还被隋聿吐槽过。

他曾经为学到本事沾沾自喜，想着回来在傅阅微跟前邀功，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多扎几次也没关系。”

傅阅微话音刚落便见他发红的眼睛扫过来，于是低下头不再说话，路世卿深呼吸一口气，尽管事先再三确认，还是没能一针见血，他心里一慌，针头顺势拔出，殷红的血珠却冒了出来。

“对不起……”

傅阅微听见他声音微微哽咽，想出声安慰，沉默了几许还是没开口，等到血止住时，臂弯处已经蔓延出一片青色。

路世卿的眼泪吧嗒砸在桌上。

“小宝……”

“换另一条胳膊。”

傅阅微微微叹了口气，路世卿背转身搓了搓脸，擦去眼角的泪，深呼吸吐出的气带着难以忽视的颤音。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这种情况很常见。”

“再说话我就亲得你张不开嘴。”

傅阅微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瘆人，摊平胳膊不再说话，路世卿这次更认真更小心，找准位置利落下针，看见回血时他眼眶又糊了一层水雾，他来不及擦，赶紧连接采血管。

温热的血汇进真空管，明明也是红的，明明也有正常的温度，可里面却掺杂着太多坏死的细胞，就是那些东西，现在在一点点夺去傅阅微的生机。

他还是觉得这像是一场未醒的梦。

第22章

傅阅微坐到门诊时，发现桌边都包了厚厚的防撞条，他愣了愣，扭头看向助手。

“路哥一早上过来弄的，说你最近太累总头晕，怕你不小心磕到。”

“早上？”

“可不是，还不到上班就跑去找我拿钥匙，对了，他还让我提醒你勤换口罩。”

“哦……”

“傅老师，你这些日子看起来脸色确实不好，要注意身体啊。”

傅阅微等着电脑开机，手不自觉摸了摸桌边，软软的，比同事家里给小孩用的还要夸张，他感觉心口蓦地滚过一阵酸酸瑟瑟的暖意。

那哭鼻子哭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人，短短一上午竟然干了那么多事情，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一边掉眼泪一边跑东跑西的模样，又可怜，又炽热。

路世卿真是上天赐给他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