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过石子路, 一阵轻微的颠簸。

晏朝下意识地揽住宋落疏的腰, 不敢过分用力, 只轻扶着她。

宋落疏僵了僵, 低头瞥了一眼少年扶在她腰间的手, 默许了他的亲密。

她想, 他那样苦，她该对他好一点。

谁都没有再说话,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只能听见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宋落疏的手顺着晏朝的背慢慢滑下, 停在他的腰间。这几日，他是长了些肉, 摸上去，不再全是骨头。

许是有些痒, 晏朝低低闷哼了声，腰颤了下，又立刻回到原位, 由着她揉捏把玩。

宋落疏闭上眼，脑海中终于不再是那树娇红的海棠。她慢慢放松下来，抱着晏朝的腰，在马车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晏朝悄悄凝视着宋落疏安静的睡颜，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离殿下这样近, 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能看见她瓷白的肌肤上细小的绒, 能闻到她唇上口脂的香气。

晏朝寒凉的黑眸中浮现出痴迷眷恋的神色。

他的殿下这样好。

他的殿下，有一颗这人世间最柔软的心。

*

宋落疏是被晏朝叫醒的。

她迷惘地睁开眼睛，听见容万崇在轿外禀话，才知已到了宫门。

宋落疏步下马车，换了步辇往长乐宫去。

崔涟玉也跟着去了长乐宫。她此番来京，宋徵特意命人将荒弃许久的宝雀宫修整了一番，供她长住。但她还是喜欢像小时候一样黏着宋落疏。

“刚才可吓死我了！簌簌你瞧见了没有？地上流了好多血！“崔涟玉想起云裳阁里少年坠楼的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她在矮凳上坐下来，从宫婢手里拿过热茶来喝。

宋落疏从抽屉里取出糖盒，把纸袋里的糖全部倒进去。糖盒有些小，还剩了一把没能装下。闻声，她拿了一颗梨子糖递给崔涟玉，“别想了。再想，晚上要做噩梦的。”

崔涟玉顿时哆嗦了一下，接着很大声地说：“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

宋落疏和晏朝同时朝她望过来。

崔涟玉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不可以吗？以前我们可是经常睡在一起的。”

这话倒是没错。小的时候，崔涟玉经常宿在长乐宫，在宫里一待就是好几日。只是如今她们都长大了。那些在床榻上相依而眠诉着悄悄话的日子，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

宋落疏想了一会儿，才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许像小时候那样踢我被子。”

“我才不会踢你被子！”崔涟玉哼哼唧唧地转过脸，不理她，去碟子里拿点心吃。

宋落疏无奈地瞪了崔涟玉一眼。

她这性子，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惯会耍无赖的。

宋落疏收回视线，从敞开的纸袋里挑了一块形状最好看的梨子糖放入口中，又随手拿了一块递给晏朝。

晏朝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怎么了？”宋落疏问。

“郡主晚上宿在这里，那奴是不是要回房睡？”晏朝抿起唇，鸦睫垂下去，似是有些委屈。

晏朝不提，宋落疏险些将此事忘了，她点点头，随意吩咐：“嗯，今晚不必睡在外间了。”

“是。”

晏朝低下头，藏起眼底的失落。

宋落疏与崔涟玉一同用了晚膳，之后两人便去了永凤宫，陪李皇后说话。

待回到长乐宫，已是亥时。宋落疏吩咐晚月和琼花另外收拾出一间房用作湢室，让崔涟玉过去沐洗，她则去了原来的湢室沐浴。

宋落疏出来时，崔涟玉仍在里头。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由着晚月为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