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朝乖顺得很,每隔十日便会主动来找她讨要玉葛丸,日子比她记得都清楚。每晚入睡前,又会乖乖地等着她赏赐解药。
但显然,这样的方法,只能用在晏朝身上。
宋落疏只能说:“婚姻之事不是儿戏,你还是和容统领好好谈谈吧,此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或者,让你母亲替你拿主意。”
崔涟玉蔫头耷脑地听着。
晚月端来好些她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崔涟玉没什么胃口,一样只吃了一点,然后便站起身无聊地逗弄着那只不会说话的鹦鹉。
直到天色渐暗,崔涟玉才心神不宁地离开了长乐宫。
晚月进来收拾碗碟,见那些点心崔涟玉没吃多少,不由笑道:“原来郡主也会有心事。”
宋落疏笑笑,望向窗外。
晏朝还没有回来。
她独自一人在晚月的服侍下用了晚膳,然后独自一人去湢室沐浴,独自一人倚在榻上看书。
博山炉里燃着与昨日一样的香。
烛火不知疲倦地摇曳。
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可宋落疏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就连书页上的文字,都失去了趣味。
她合上书册,心不在焉地从糖盒里拿了糖来吃。
已是戌时三刻。
亥时一刻前,晏朝需服下解药,否则玉葛丸的药效便会发作。
再等一刻钟,若晏朝还未回来,她便要派人出宫去寻了。
宋落疏心神不宁地倚着软枕,盯着窗纸上朦胧的灯影出神。
困意渐渐涌了上来,她打了两个哈欠,不知不觉靠在榻上睡着了。
*
亥时。
晏朝带着一身血腥气回到前院的房间,面无表情地用冷水擦洗着身上的血污。
今日他打赢了十二人。
千羽司中的人并不多,一羽至八羽,合起来不过六十八人。这些人并非习武出身,大部分都是入了千羽司后,跟着一位叫郑柏的将军练武,才学得一身本事。
有的擅使刀枪,有的擅用暗器,有的擅拳法。
而晏朝手中只有一把刘青山给的剑。
所以一开始,他是吃了些亏的。
不过今日与他交手的这些人,都是品阶最低的“一羽”。更严苛的考验还在后头。且之后,他还要与司中其他人一起,每日跟着郑柏操练。
晏朝快速把自己收拾干净,把身上那件染了血渍的黑色衣袍丢到一旁,换上一件雪色的薄衫,才往宋落疏的寝殿去。
熟悉的檀香幽幽四散。
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在一殿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晏朝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床榻边。
宋落疏睡着了。半截如藕似的玉臂露在被子外,如瀑的青丝挡住了凝脂般的雪肩。
枕边,还放着一本凌乱摊开的书册。
晏朝无声弯了弯唇,在床榻边跪下来。他轻轻地亲吻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尝到了梨子糖的味道。
晏朝把她的手指一点点清理干净。
然后他安静地在榻边跪候着,等着他的殿下醒来。
等殿下醒来,他会把她抱在怀里用力亲吻,告诉她,他很想她。
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均匀地起伏。
晏朝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酸痛。穴位中仿佛刺进了千百根针,又仿佛被蚂蚁细细密密地咬噬着。
晏朝心中陡然一惊,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是玉葛丸的药效发作了。
往常戌时宋落疏便会喂他吃下解药,今日他在宫外待得太久,耽搁了吃药的时辰。
晏朝咬唇忍着痛,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偏过脸,看向床榻边的小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