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惊讶更甚,“你陪先生下的?”
晏朝点头,默了默,轻声解释:“以前随母亲学过一些。”
他的母亲年轻时便是凭借一手精湛的棋艺入了圣君的眼。那时母亲还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偶然替圣君破了一局残棋,圣君自此对她青眼有加,常召她入殿对弈。
一次宫宴,圣君醉酒,醉醺醺地将母亲抱上了龙床,便有了他。
可惜帝王无情,于圣君而言,母亲不过是一件新鲜的玩物,玩腻了自然便丢到一旁。甚至,他为自己曾宠幸过一个低贱的宫女而感到恶心,索性将母亲丢到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捏泥巴作棋子的游戏,是那座寂寥冷清的宫殿中,他与母亲为数不多的消遣。
“想不到你竟会下棋。”
话一出口,宋落疏又觉着有些不对。晏朝既是东郦二皇子,在东郦时定然有许多师傅悉心教导,区区下棋之道,算不得什么。
这般想着,宋落疏忽然意识到,她对晏朝的过去并不了解。
在遇见她之前,晏朝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有开口问过,晏朝亦不曾主动对她提起。
于是她便抬起眼睛,弯眸看着晏朝,“能与我说些你在东郦时的事吗?”
晏朝微怔,“殿下……想听?”
“嗯。”宋落疏认真点头,“想知道你的过去。”
想知道,完整的你。
第055章 第六十五章
晏朝薄唇微动, 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过去,灰暗、苍白,无任何值得称道之处。
回忆起来,便似一张灰白的蛛网, 充斥着破败腐朽的灰尘味。
“过来说罢。”
支窗下摆着一张长榻, 原是用作读书困倦时小憩之用。宋落疏已然在榻上坐下, 又拍了拍身侧, 示意晏朝过来。
晏朝抿了下唇, 有些不自然地在宋落疏身旁坐了下来。
这似乎……是他与殿下第一次这样坐着谈心。
“若不知从何处说起, 便先与我说说你父亲,可好?”宋落疏提议。
父亲。
晏朝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两个陌生的字。
少顷, 他动了动唇,轻声道:“我父亲……并不喜欢我。”
宋落疏一怔。
她没有想到, 晏朝张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凉薄的句子。
“圣君”再开口时, 晏朝换了称呼,“他嫌弃我母亲身份低微, 连带着也厌极了我。他将我与母亲幽禁在冷宫,非诏不得出,平日里连饭食也不命人送来, 任我们母子自生自灭。”
宋落疏完全呆怔住。
晏朝所讲述的,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她原以为,既为东郦二皇子,他以前必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想过他的过往竟是这般光景。
宋落疏心口发酸, 早知如此,她便不该问的。
默了默, 她压下喉间的哽咽,轻声道:“你若不想说,不必勉强。”
晏朝却笑笑,“没关系,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他早就不在意了。
“至于我母亲,”晏朝平静道,“她后来失心疯了。大概,是被冷宫里一眼便能望到头的日子逼疯了。她那时常常目光呆滞地对我说,这冷宫里头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春天,没有人语。空荡荡的。她开始怨恨自己,怨恨圣君,也怨恨我怨我不能像圣君的其他孩子那样,会甜言蜜语地讨圣君欢心。那时候的她,仿佛变了个人。”
“再后来,她便寻了根白绫,吊死了。”
晏朝垂下眼,羽睫轻颤了两下。他发现他已经能用平淡的语气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