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晚她喝了些酒,回程的路上,昏昏沉沉间,还是把这件事讲给了方肃听。
她以为方肃会笑她,却并没有,到家后,他们站在空无一人的昏暗的宽阔的客厅,他问她想不想跳舞,丛溪点点头。
想的,想和他跳舞。
方肃便打开音乐,领着丛溪跳起了探戈。
他牵起她的手,揽紧她的腰,让她贴在他胸膛,他们跟着音乐的节奏迈开脚步,一开始丛溪有些不适应,他们停下来好几次,方肃的手臂强劲有力,很快带着丛溪进入状态,他们推拉,轮转,时而贴紧彼此,时而隔空对望,舞步轻缓时,丛溪把头靠在方肃肩膀,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忽而神思恍惚,便收回手臂,搂紧他脖颈,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原来和爱的人跳舞,心情竟会如此愉悦。
她后来那般情难自己,除了他给她的诸多好处帮她还债、给她钱、不让她工作、鼓励她专心画画……除了这些,大概也有这一晚、这支舞的缘故。
反过来,丛溪也抓准时机,将方肃带进她的世界,游览,观瞻,当然,她尽可能挑选体面有趣的那一部分展示给他看。
比如选一个清晨,带他去逛菜市或超市,回家的路上再顺道去一趟花鸟鱼虫市场,看看那些莫名被养得很好的绿植,看看鱼缸里那些五彩缤纷悠悠然游动的鱼,只是看看,不买,上善水樾的绿植、鱼缸和花园都有专人打理。若是傍晚或深夜,她会带方肃去夜市,吃些诸如冰淇淋、烤红薯、糖炒栗子一类的,应季的街头小食。
在丛溪的世界里,她是主导,方肃变成懵懵懂懂的小学生,任由她领着四处游荡,她难得走到一个相对上风的位置,感受着一种自在平等的恋爱气息,很多次,恍惚间,她以为他们是一对普通的、流俗的、相爱的恋人。
他甚至会帮着她做家务。
方肃家里的家务,大多是阿姨在做,衣服也总是用烘干机烘干。
丛溪有时候在小区里闲逛,发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搭了晾绳,天气好的日子,那些晾绳上总是挂满了衣物,也是嘛,人活着,就时要穿衣服换衣服洗衣服晾衣服的。
丛溪便也叫阿姨在院子里搭了几根晾绳,天气好的时候,把洗好的衣服晾到院里去。
她喜欢帮着阿姨晾衣服,有时阿姨忙,她就自己晾,方肃看她一个人晾着费劲,总会来帮忙,他们牵着新洗的床单,展开,抖动……另一头,床单落下,显出方肃干净纯粹的笑颜,这样的瞬间,丛溪脑袋一片空白,只想这样长长久久的和方肃过下去。
可惜事与愿违,得知父亲减刑被取消那天,她拖着一副疲惫失落的身躯出现在方肃面前,本想向他讨一些拥抱和安慰,他却让她离开,以后也不必再来,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一种意想不到的错愕与难受,像是刚举棋就被人喊将军,那些漂浮在云端的梦,骤然被现实的引力拉坠在地,丛溪醒来,发现一切不曾有变,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他女朋友都算不上。她只是他花钱买来的情人。
她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是他要结婚了。
哦,原来他要结婚了。方肃要结婚了。
几句话,冰冷刻骨,他说得轻巧,脸上亦波澜不惊,丛溪望着眼前这个稳重平静的方肃,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口气,许多疑问闷在胸腔里,几次欲言又止,好久也挤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好转身离开。
在那之后,好几次,她觉得难熬到极点,一滴酒没喝,便已失去理智,打电话、发简讯,不停的求方肃,“可不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然后方肃打来一笔钱,200 万,丛溪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他叫她好好生活,不要再打扰他。
爱情诚可贵,可是丛溪真的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