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想回答,甚而至于,他猝然生出一种想要立刻从她面前逃跑的冲动。但他不能逃,也逃不掉。
“是因为我爸爸的减刑被取消了,是吗?被你……”
方肃沉默,默认。
昏暗中,丛溪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也无心去看,她的心她的身体早已乱作一团。
她知道自己无法责怪方肃,更不可能跟他发脾气,因为她没有资格;同时又略略的感到一丝庆幸原来不是因为厌倦,不是因为厌倦了她才把她赶走;但又因为心中流过的这一丝庆幸而感到羞愧与愤怒,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意他是否爱她,或者,是否爱过她,但是……如果他因为取消了爸爸的减刑而对她感到愧疚,又因为愧疚感而选择放她离开,那应该是爱的吧她竟因此而生出几缕释怀的情绪来于是她开始讨厌,不,厌恶自己。
可是她在厌恶些什么呢?
好久好久之后,丛溪才想明白此刻的情形,原来她是厌恶那个仍然深深爱着方肃的自己。
她曾经爱过方肃,千真万确,她不否认,也理解自己,可事到如今,她已经知晓他的身份,她明知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怎样的一条鸿沟,却为何还是,还是……可惜,此刻的丛溪是不会明白的,她以为她胸中那番淤塞的情绪,只是因为她讨厌方肃的强势,讨厌他明明不喜欢她却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而她,却不得不屈服于眼下的一切,屈服于他的恨意他的坚定他的阴暗与专横,屈服于她心上那一汪浓稠得快要将她溺毙的愧疚感……
她低下头去,顺势转移了话题,“我会跟罗雪宜分手,也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就像从前那样。”
她说,终于抬起头,于昏暗中看向方肃狼狈而迷蒙的眼:“但我需要一个期限。”
“什么期限?”
“离开的期限,就像我爸爸需要为他的过错坐 10 年的牢,我呢?我需要在你身边待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方肃的神情瞬时冷了下来,他眉眼紧皱,刹那间似乎又变回之前那个冲动失态的自己,“你就这么不情愿?”他抬手紧紧捏住丛溪双肩,近乎是吼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丛溪倒是十分冷静,冷静又坦然:“我应该情愿吗?”
方肃无从回答,既不知她是否应该情愿,也没想过期限的问题,即使想过,那也不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是很久,像永远那么久!
他的双手又变得无力,一寸一寸从她肩膀滑落下来,那无力很快蔓延至全身,他只得顺着床沿坐到地上,垂着头任由视线渐渐失焦,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短暂地冷静下来,好去思考丛溪提出的问题。
昏暗的房间再度陷入沉寂,那沉寂有了深度,忽然就变得好深好深,近乎深不见底,方肃的声音终于响起,“一年,”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一年,不会太长,不至于把她吓跑,也不会太短,他能有许多回旋的空间,“但你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而且必须保证……保证我每天都能见到你。”
“好。”丛溪答得干脆,又说:“作为交换条件,你不可以再为难罗雪宜,也不可以让我爸爸知道我们的关系。”
说完没等方肃回答,稍稍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和衣裙,随即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听着丛溪离开的脚步,方肃似是突然有了力气,他猛地从地上起身追到丛溪身后将她抱紧在怀中,抱得那么激烈那么迫切,“我答应,我通通都答应”,他说,他的脸紧紧贴在她耳畔,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哀戚,“别再离开我,求你……”
33.放手
瑞娜从前很喜欢丛溪。
当然,也喜欢丛溪的画。
她第一次了解到丛溪,是在南台画廊的官方网站上。
那时瑞娜临近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