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了,不知是可怜她泪眼婆娑面容憔悴,还是早已厌烦了她连日来的喧闹搅扰,他一字一顿告诉她:“我们已经结束了!”又说,会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总归,叫她往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她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清醒过来,清醒了,转过身,以生平最快速度,跑出房间,跑下楼梯,跑出大门,跑进了雨夜。方肃拿了伞从后追出来,说要送她回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挣脱了他的拉扯,义无反顾朝着前方更深的雨夜冲了进去。
那晚回家的路上,丛溪淋了好多好多的雨,到家如常洗漱睡去,不等天明,身体就开始发烧,烧到起不来床,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头一阵一阵的痛像是随时要裂开了去……如此大病一场,几个浑浑噩噩的日子过去,身体各个部位渐次恢复了生气,方觉大梦初醒。
醒了,再回望从前,她与方肃之间甜蜜的幸福的缠绵的悱恻的……种种,不过是一场脆弱易碎的梦。
又或者,一切都是方肃的把戏,师姐不是说过吗,“有钱人总是很花心的,哪天腻了,就会把你甩了”,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方肃手中的一件玩物,兴起时逗弄两下,玩腻了就扔掉。
她便又想起那个寒冷至极的深夜,方肃在车上对她说:“既然你不介意为了钱出卖自己,不如跟着我?”
那时她竟感动得流下眼泪来,觉得自己遇到了救世主,师姐的劝解,竟是一个字也不曾听到心里去,她一厢情愿对方肃付出真心,喜欢他,爱他,依赖他……到一种不可理喻的地步,哪知到了最后,他竟是说扔就扔,好像从来不曾爱过痛过想过念过。
这才是方肃啊,高高在上的方肃,专横霸道的方肃,冷酷无情的方肃……不论情到浓时几多缱绻,说放手就放手的方肃,干脆利落的方肃,从不拖泥带水的方肃,他的温柔是表象,是假象,是虚妄,她曾受这表象假象虚妄蒙蔽,以为他必定也喜欢着她爱着她依赖着她……如今再看,这些妄念竟是如此可笑。
方肃并不爱她,也不曾爱过她,他若爱她,就不会和别人结婚,也不会叫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更不可能长久的消身匿迹后突然冒出来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时隔多年,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并以这般霸道蛮横的姿态,要她重新成为他的情人?
或许个中原因并不复杂,丛溪想,不是有那样的心理吗,不要了的东西,若是就此淡出视野,时间长了,我们多半会将它抛诸脑后不再想起,可若那东西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忽地出现在眼前,还被别人视若珍宝,我们就会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把那东西抢回来的欲望。这就是方肃再次接近她的原因吗?因为不小心在养老院里碰见了她,又见罗雪宜对她呵护备至,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件玩物,便又兴起了逗弄的心思?
百思不得其解,一股冷意在丛溪梦中蔓延开来,是因为下雨吗?可又为何听不见雨声,倒是哪里有音乐在响?
丛溪终于醒来,难说是睡够了或是被冻醒,酒店房间的冷气一向开得很足,她觉得头昏,身体亦绵软无力,似乎还流了些泪沾湿了被褥?
朦胧中,她艰难抬头朝着自己后背瞄了一眼,原来之所以觉得冷,不是因着梦里那阵无声的雨,而是没盖被子的缘故,那阵音乐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她的电话铃声,这个点,会是谁呢?
罗雪宜!一定是罗雪宜!
她便挣扎着将自己从黏稠的困倦中拽起身来,走到床尾,抓起地上的西服外套,从外套兜里摸出手包,又从手包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已近 12 点,来电果真是罗雪宜。
她连忙接起,“喂……”嗓子却干得难受,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暗沉沙哑。
“睡着了是吗?”罗雪宜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