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搬走也行,要把改造的东西全拆走,把他们家的小院恢复成原来那个破烂样,房东嘴硬,说你们爱咋着咋着,反正房子就是要收回,房东的儿媳妇还算明事理,站出来解释,说本来也没想开店,的确是最近小夫妻俩双双被裁员,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尝试着创业,还应承丛溪,如果退房,会补偿半年的房租,当违约金了。
师姐却紧追不舍,说丛溪改造这个院子花的钱,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何止半年的房租?碍于师姐气势太盛,房东一家节节败退,最后答应赔偿丛溪一年的房租,一共 5 万不到,师姐这才放口,代替丛溪同意了房东一家的无理要求。
这一搬家,光收拾打包就花了小一周的时间。
幸而这次找房运气还算好或许是有罗雪宜帮忙的缘故,只花了两三天时间,就重新确定了工作室的新址。
也是在家附近,也是个平房小院,却比之前的小院要干净利落得多。
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收拾。
所以最近,除去吃饭、睡觉、探监、招聘护工、参观养老院的时间,丛溪几乎都在新工作室小院里忙忙碌碌,墙要重新刷一遍,窗帘要换,从之前的工作室搬过来的东西,桌椅板凳、画架画框、画笔颜料……七七八八,都需要收拾。
罗雪宜偶偶得空,过来帮忙,看丛溪忙得满头大汗,硬要帮她请两个人,“画画用的东西,你自己收拾,OK,但是刷墙、打扫之类的工作,交给工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丛溪却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弄,“罗老板,找工人要花钱啊……”
“我来花这个钱,好吗?”
“你的钱也是钱呐。”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时间,你的精力,也是钱?”
“这我也知道,可是……”丛溪对着罗雪宜抿嘴一笑,“我喜欢做这些事情。”
丛溪笑时,眼角眉梢弯得甜甜的,就算一言不发,光是笑着,都有种撒娇的意味这对罗雪宜而言,是一种无声的蛊惑,他往往无力招架,最后便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了。
这次也是,拗不过,只能随她。
丛溪倒是乐在其中,这晚已经快 10 点,不思回家,还在不知疲倦的油刷窗框。
也正是因为站在窗边,所以方肃出现在院门外时,一眼就被她瞧见了。
大概也是忙了一整天的缘故,方肃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倦,但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丛头到脚,透着简洁与持重。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丛溪以为自己看错了,睁大眼睛微微往窗外探了探,确定门外的确站着个人,确定那人是方肃无疑……一张脸便隐隐约约开始发烫。
不由自主的,她抬手轻轻揩了揩脖颈上流动着的汗珠。
方肃推开院门,朝她走来。
丛溪握着滚筒刷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脑子里的思绪也无端变得纷乱,甚至开始疑心自己是否穿得太过随意。
因为是夏夜,天气又潮又热,为了方便干活,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体恤和一条耐脏耐造的卡其色工装裤,长发乱蓬蓬的挽在脑后。
妆?她已经很久没化妆了,最近那么忙,出门前能洗把脸就算不错了……
就这番见不得人的打扮,还被油漆、汗液和灰尘染浸得粘腻烦躁。
恍惚间,她脑中闪过罗雪宜的面容,如果此刻站在门口望着她的人是罗雪宜,她肯定会开心,而不会如此局促。
可来人是方肃。
“方先生……怎么……”丛溪说着话,忽然觉得很渴,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咽口水,只能忍着,忍得很辛苦。
方肃倒是从容不迫,站在门口,问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