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你……”方肃饶有兴趣的看着丛溪,“一定很开心,是吗?”
“也没有,”丛溪摇摇头,“我从小就觉得自己很不幸,总想着,别人都有妈妈,偏偏我没有……可是现在回头看,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已经非常幸福,只是那会儿年纪小,不知道生活还能变得更加不堪,不懂得珍惜罢了。”
他们靠站在傍晚时分的二楼露台,一阵风来,丛溪的耳发被吹起掩在脸上,方肃伸出手,轻轻帮她把散乱的发丝拨回耳后,“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他说。
那时,丛溪已经和方肃在一起三月有余,他对她很好,每每见面,总是和颜悦色,尤其那一刻,他指尖的温热还残留在她脸颊,她便以为她可以将他当作一个知心的朋友或长者,向他倾诉自己的酸楚与不易,于是她脱口而出:“方先生,你知道吗?”
“嗯?知道什么?”
“我的爸爸,他,他……”
她知道,那样晚风和煦的时刻,不应该提及爸爸的话题,可她当时有种难以摒脱的念头,她想揭开自己身上最最不堪的一道伤疤,让方肃瞧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瞧清楚了,他还要对她这样的好,她便可问心无愧的享受这一切,否则,她便总觉得现下这些好都是偷来的,觉得他是因为不了解她,才会对她那么好,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方肃的表情却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丛溪忽而开始惶恐,她定定地瞧着方肃越来越冷的眼眸,毫不犹豫地,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良久,方肃先开了口,“我知道。”他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知道?”丛溪有些惊讶,细想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是啊,像方肃这样的人,想了解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她还在沉思,方肃又说:“太晚了,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怎么,太晚?她不就是过来和他过夜的吗?!
丛溪心存疑虑,嘴上却不敢有异,她知道,方肃这是在赶她走,只得强忍着愕然对他点了点头,“喔,好。”
“还有,以后,关于你的家人,不管是你奶奶,还是你父亲……我都不想再听。”
方肃说这话时,人已经转身进屋,他背对着丛溪,因而那时那刻,丛溪并不知晓他脸上是何种表情。
但听语气,是厌恶的,他厌恶她的家人……丛溪了然,自那以后,再没在方肃面前聊过自己的家事,也因此在他面前更加小心翼翼,每每情到浓时,依旧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纵然后来爱他爱得不能自已,丛溪依旧谨守着界限,不与方肃提起自己家人相关的任何事。
可是如今,她却差点带着奶奶入住了他公司旗下的养老院。
不可能的,丛溪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尽管奶奶时时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可奶奶依旧是她的奶奶,是她深爱着的家人,她不会让自己的家人时时刻刻浸在别人的厌恶之中。
所以,参观日过后,静溪的销售人员又断续打来好几次电话,都被丛溪婉拒。
罗雪宜知道丛溪与方肃有旧,理解她的顾虑与不安,说会陪她再多看几家养老院,奶奶不知其中缘由,便迷惑不已,连日来,一逮着机会就追着丛溪,说这次明明参观得好好的,怎么还是不行,丛溪耐着心安抚,说这家养老院不适合奶奶,让奶奶先好好在家养着,等回头遇到合适的,会再带奶奶去看,奶奶心里不痛快,这两天又开始闹自杀,情绪上头时,没少对丛溪说难听的话。
经奶奶这么一闹,丛溪本就慞惶的心越发烦躁,几度濒临崩溃,好在,关键时刻,罗雪宜总在一旁,托住她,哄着她,如此,情绪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