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咬着下唇,心里高兴得想要大叫,这个家的确□□静了。每天下班回来冷冷清清,开个电视都能被喇叭里传来的声音吓一跳。她渴望能有人跟她说说话,尤其渴望儿子。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好好听过儿子说话,现在她想听了,却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杜暄伸手拿了一个空碗,盛了一碗汤站起来给周曼:“妈,新年快乐,我们都要好好的。”
周曼接过这碗汤:“一定要好好的。”
杜暄坐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时宽松的睡衣衣领下露出半个红色的印子,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非常显眼。周曼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她盯着杜暄脖子上的那个红印,觉得刚刚热乎起来的心迅速凉了下去。她并不反对杜暄找女朋友,也曾经说过要杜暄把喜欢的女孩儿带回来看看。可现在,杜暄刚刚跟她说完“我们要好好的”,转眼他就要属于另外一个女孩子了。
一分钟前他说:“我没事儿就回来。”
一分钟后,脖子上的那个红印昭示着这个孩子到底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周曼盯着碗里的饭,慢慢地说:“小暄,有女朋友了吗?”
杜暄顿了一下:“没有。”
周曼苦笑一下,他连句实话都不肯跟自己说了吗?
“没有……就好好念书吧,遇到合适的跟妈妈说一声。”周曼艰难地说,满桌子的菜都失去了味道。
一月一号,杜暄老老实实地在家陪妈妈,说是陪妈妈,其实母子两个也没什么可说的,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一个抱着手机聊微信。周曼的注意力全在杜暄的脸上,看着儿子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她有点儿心酸。上周回来时还不是这个样子呢,这半年以来,他的情绪一直不高,无精打采日渐憔悴。可一夜之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高考刚刚出分时的状态,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眼里永远笑意盈盈。
这短短的一周到底发生了什么,答案就在那个红印子上吧。
周曼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问,这实在太难了,跟她过去十几年的习惯和方法完全不一样。她焦躁不安,不知道这个女孩长得好不好看,家世背景好不好,学习好不好,人品好不好,但是她知道杜暄,现在的杜暄是最快乐的,也是跟自己最亲近的。周曼攥着拳头,强迫自己紧紧地闭上嘴,把目光调转回电视屏幕上,小暄是她最后拥有的,她不能失去他。
林廷安坐立不安地抱着手机转,杜暄跟他说了至少四次“别聊了去写作业”,可他还是没完没了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似乎不说句话就不能确定杜暄还在。
杜暄最后叹口气:“我关机了啊。”
林廷安:那好吧。你亲我一下。
杜暄:快去写,我明天找你去。
林廷安怏怏不乐地把手机锁了屏,想了想觉得不安全,又把手机交给了马静。
马静:“给我干吗?”
林廷安:“我控制不住,我老想跟杜暄聊天,您帮我拿着手机。”
马静四十多岁的人了,被亲儿子强塞了一把狗粮,噎得半死差点儿把手机顺着窗户扔出去。
林廷安进屋写作业,马静忧伤地对林毅说:“你看小安这样子。”
林毅说:“没事,小暄管得住他。”
马静盯着丈夫不说话,生生把林毅盯毛了:“你干什么?”
马静:“你说……他俩在一起,那个……怎么弄?”
“哪个?”
“那个。”
“哪个?”
“那个!”
“啊?”
“你是猪吗!”马静怒了,“那个!!”
“哦,哦哦,”林毅一张在试飞场上风吹日晒磨炼出来的沧桑老脸居然红了,“你这么……想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