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绪:“我觉得不会,无论如何,他还是你的男朋友啊。”
“你不了解他,”郁楚扶着扶手坐起来,“他心狠起来,吓死人。”
裴锦绪没有接话,扇子的风也停了,没有沙沙写字的声音,郁楚抬手在空气里摸了摸,“裴锦绪?”
裴锦绪伸手过来,摊开放在绪楚的手下面,清清白白地放在那里,给上面那只迷茫的手一个可以安心落脚的地方。
郁楚放心地抓着他的手,然后又很快地松开,躺回去椅子上,侧着身,脸和身子一起朝着裴锦绪的方向,“你不相信吗?我们可以像前几次那样情景还原,你就会赞同我的说法了。”
“那就还原一下。”
郁楚纠正,“不是还原,他当时已经死了,是假设。”
裴锦绪知道会有很长的一段话要讲,先去换了一杯温热热的水,放在杯垫上,并不安排他快喝,郁楚可以闻到水的味道,那股味道会吸引他拿起来,听话得先喝一小口尝温度,然后咕噜咕噜一大口,喝完总会轻轻‘哈’一声表示满足。
已经不需要伪装了,郁楚也就不会乖乖把杯子归于原位,而是伸过来,举在半空,裴锦绪会主动来接。
郁楚被裴锦绪照顾懒了。
郁楚品着水的味道,给了个时间:“从我失明的第一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开始。”
当时大家都叫它老州医院,旧旧的几幢楼挤在一起,还没走近,好像老远就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其实没那么夸张,都是幻觉,是对医院这种地方的刻板形象,仿佛它就该是充满消毒水味的地方。
郁楚住在十一层,靠近走廊窗边的位置,一间房两张床,另一张床是一个中年发福的货车司机,医生叫他逢强。右腿断了,打着石膏高高挂着。
他喜欢吃泡面,红烧香辣泡椒酸菜,被他吃遍了。郁楚半夜饿得辗转难眠的时候,回忆起满屋子的泡面味,馋得咽口水,然后第二天继续闻着他吃。
逢强喜欢看电视,乱七八糟地看,特别有意思。
一个谍战片好几个卫视同时放,一个放十八集,一个放十九集,一个打广告了,另一个还在继续,他就轮着看,重复了也看。
有时候时间还早,他看见郁楚睡了,拿着遥控按了静音,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想笑也是努力憋着的。
白天郁楚的父母和哥哥才会来病房里待一会儿,早中晚都只是一会儿。郁楚不要他们来,会烦躁地推开所有向他伸过来的手,几乎用吼的:“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不要在我这里!”
冉梅花心里难受,想安慰儿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默默流眼泪。
每每这个时候,逢强会把电视关成静音,视线一点也不敢往郁楚那边看。
这种吵闹总归是打扰到了别人,冉梅花就会难为情地把带来的水果拿几个放在逢强的床头柜上,“没事,你看嘛,不看电视还能干什么,多无聊。”
郁楚就安静了,疲惫地躺下来,用被子牢牢地裹住脑袋,把自己闷在里边,直到听到三个脚步声从他的床左边,右边,断断续续往外走,很轻很轻地带上房门。
逢强后来出院了,住院的时候就没听有什么人来探望,走的那天也没人,就两根医院配的拐杖,牢牢架着两边胳膊,把自己一轻一重地往外甩。
“郁楚,叔先走了。”
医院忌讳说‘走了’,郁楚也很替他忌讳,于是从病床上摸下来,“我送你下楼,一路平安。”
逢强好久不出声,然后笑了,同意他送自己下去,还把那一小个背包托付给郁楚。
“你打算自己怎么上来?”
郁楚扶着他的胳膊,“医院不缺好心人。”
他记得逢强说以后有机会再见,郁楚没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