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7 / 8)

木。宁山青觉得蹊跷,便找大木问,大木听说后把脑壳一拍说:“毁了!”原来大木早已把身份证卖了。那是前年夏天,村里来了一个城里人模样的买身份证,五十块钱一个。大多数人家不卖,少数人家觉得就那么个塑料片片,放在家里也没有用处,就卖给了人家。问那人买了干啥,那人说是买股票用。庄户人家不懂什么是股票,反正钱到手了对此也没放在心上。那人到了大木家,大木卖得最为痛快,他的、他妻子的、他爹的,一把拿给人家。想想死去的娘还留下一张也找出卖了,内心里暗暗觉得赚了个便宜。二百块钱接过来,转眼看见三岁的儿子在一旁,踢了一脚骂道:“狗日的也不快长,要是够十八了不也卖上五十?”……宁山青把这情况跟小仲说了,小仲气得大骂了一通“愚猪、蠢驴”,火速赶回去向深圳打电话。

小仲走后,这事很快传遍了全村,许多不愚蠢的人接踵登上大木的门,问他两句,笑上几声,接着便向他分析这事可能产生的后果。有人说,小仲回去打电话怕也没用,过不了几天那边就会来人抓他,因为身份证证明了是他作的案。大木气得一蹦三尺高:“我哪知道那女人的是横的是竖的?不是我操的能来抓我?”刘正莲在一边哭唧唧地道:“丢了人了,丢了万人了!”仿佛丈夫真的干了别的女人又抢了人家的东西。老笼头也吓坏了,抖抖索索地说:“你看你看,我的也卖了呀,可别叫人家拿着干坏事!”有人就吓唬他:“说不定下一个强奸犯就是你!”老笼头说:“瞎说瞎说!我这么大年纪了,给我个大闺女我也不行呀!”接着他就骂儿子是个孬种,没跟他商量就把身份证卖了,完全是个事后诸葛亮的架势。大木被骂不过硬充好汉:“我就不信能来抓我!”有人就说:“这说不定,如今案子难破,公安局为了对受伤害的有个交代,把你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一说大木也慌了,夜里抱着头想了半夜,对妻子说:“你不是嫌我不走吗?我这回可要走了。”刘正莲说:“你要走就趁早,人家有飞机,说来风快!”大木便一跃而起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又出门向人借钱。他敲了六七户人家的门,好容易借到了一百一。回家将零头给妻子让她买盐吃,揣起那一百便说要走。刘正莲红着眼圈说:“就不留个想头?”大木明白过来,便与妻子上床进了被窝。可是大木不行。他说:“心里毛躁躁的,等一会吧。”但等了一会还是不行。大木说:“唉,算啦。”穿上衣裳,到堂屋门口向爹说了一声,接着悄悄开门走出了村子。此时大约是下半夜,万籁俱寂,唯有小北风倚仗半天乌云的威势咬他的脸,咬他的耳朵。

到县城坐上最早一班车,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到了济南火车站。此时他已明确了他要去的地方。他决定去东北,因为越往北走离开深圳越远。这样想着就找地方买票。终于找到了卖票的一溜小窗户,问清了东北的票是哪一个卖,刚凑过去,就见一个戴大盖帽的小青年冲他说:“排队排队!”窗前正排着队的人也一迭声地冲他喊:“排队排队!”大木心里说:“排队就排队,咋呼个啥?”就沿着这支队伍找它的尾巴。在他往后走的过程中,他发现这支队伍竟是那样的紧密:不管男女一律胸腹紧贴,后面的人还伸出胳膊揽着前面人的腰,简直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而组成这支队伍的大都是他这样的庄稼人,粗皮糙肉带了一身土腥味。噢,都是出去打工的呀!大木心里涌上了一股亲切。不料,组成队伍的人们却对他不亲切,都带了一脸的气恼看他。在他将要走近时还都把前面的人抱得更紧,唯恐叫他钻了空子。大木想:不用怕,我到后边排着去。于是就一个劲地住后走。

大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支队伍竟然这样长!它在站前广场上弯了几弯,甩了几甩,大木走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见到它的尾巴。此时大雪纷纷,人人的头上身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那支队伍便像一根巨大的白蚯蚓。大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