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进来。

在他们的目标中,封大脚仍是一个。

从春到秋,大脚依旧领着一家按部就班地在他的土地上忙活着。对农业社的情况,他表面上很漠然,内心里却是一直关注着的。他想看看农业社这么个弄法到底行不行。说实在的,看到合作社每天那么多人一齐出工,声势那么浩大,再看看他们一家几条腿是这么单薄,他内心里曾生出了一种忧惧。在他的人生经验中,尤其是在一九四六年以来的人生经验中,人似乎都是拱大堆好,不拱大堆没有好果子吃。然而祖祖辈辈传给他的经验又是,种庄稼又不是干别的,不是赶集不是开会,为啥非要伙在一起呢!

当然他也听说了,上级叫办社是为了不叫穷汉再卖地。他买了费大肚子的地,乡长曾经专门为这事来过。可是大脚想不通:我买地,他卖地,都是自愿的事,怎么就错了,怎么就不准呢!说一千道一万,庄稼人活在世上不是就为了点地吗!让那地一亩一亩地多起来,你这辈子就有了奔头!你不叫他置地,他还图个啥呢?是不假,有买地的就有卖地的,有的人家地就没有了,可是你为啥没有?是你过得不好,是你不会持家,你穷了活该!

大脚尤其关注几户入社中农的情况。他曾暗地里问过他们。他听到的是,这几户都说在入社时吃了亏:社里怕这些户多分了粮食,给他们的土地定级时都是偏低;牲口农具打价入社时也被打了折扣。而牲口农具是应该给钱的,但社里说没有现钱,只能等以后再给。这样,合作社的第一步实际上是啃富裕中农的肉。

对社里兴修水利、推广良种化肥等举措大脚也注意到了。儿子家明几次提出是否也学一学,但大脚都是摇头。他撇着嘴说:“嘁,我还不知庄稼怎么种?光你爷爷临死那阵子教给我的就够用的,还用弄那些洋景景!”儿子是很听话的儿子,见爹这么说也就不再提什么建议了,一心一意跟在爹的屁股后干活。

麦收后对大脚的动员工作是铁头亲自做的。他晚上来到东院,反反复复地讲入社的好处,可是大脚就是听不进去。铁头最后万分恳切地说:“兄弟,你就听我的,入吧!入了社保准增产增收!”大脚还是冷笑:“增不增的,秋后看吧!”

不只在大脚这儿的工作受挫,对其他一些目标的工作也不顺利。村干部们忙活好几天,只有一户答应,而且还声称只是试试看,如果觉得不行就立马退社。村干部蹲在一起犯愁,郭小说忽然想出个法子:区上有一笔专门扶持合作社秋种的贷款,就用这钱给每个社员买一双胶底鞋,显示一下合作社的好处,增加一下吸引力。宁兰兰也说这办法好,老娘们一看入社不用费力做鞋,肯定要积极动员当家的入社。封铁头对这办法先是有些犹豫,后来也点了头。于是没过两天,郭小说就带人进城推回了一车“回力牌”黑帆布胶底鞋,在社里发下。这天合作社社员们又上工,每一条街道上都留下了清晰而又漂亮的鞋底花纹印儿,让社外的一些人看了都现出艳羡的神色。果然,在发鞋之后的几天里,有五六户报名入社。

大脚的儿媳细粉也受到了诱惑。这天吃饭时她看看自已又笨又丑的布底鞋,说道:“人家合作社就是不错,还发鞋。”这句话把大脚激怒了,但又不好发作,便道:“胶鞋不好,胶鞋烧脚。”细粉撇撇嘴道:“你看人家社里的人都把脚烧掉了?”她看一眼公公的大脚说,“怪不得你不馋,给你胶鞋你也穿不上。”大脚让她气得,干脆放下碗不再吃了。他寻思了片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们说,谁想要胶鞋可以,谁想入社办不到!”说着起身到屋里拿出一沓子钱来,摔到了桌上。细粉接过钱数了数,兴高采烈地道:“正好买三双,我一双,家明一双,俺小舅一双!”当天她就去十里街商店里买了,回来的路上就穿上了,手里提着两旧一新。进村后不住地高抬起一只脚问街上的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