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非此事,圣上何以受纳多年病痛折磨,又何以又今日之难。我何以不恨?”
我与她对视,并不回避。
“如此说来,云杏当年为何毒害圣上,太后亦心知肚明。”我说。
“她见事情败露就一死了之,连审问也未来得及。”她冷冷道,“可就算如此,谁不知道一旦公之于众,上官贵妃连同上官家都脱不开干系……”
“太后以为,先帝真的不知道太后做了什么?”我打断道。
太后的目光倏而凝住。
她看着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狐疑。
“何意?”她的声音仍旧冷淡。
我将兰音儿留下的那只盒子拿过来。
拆开外头的布套,只见蓝色的布面上,贴着发黄的纸。上面用官府惯用的小楷写着年月日,除了大理寺的印,并无其他说明。
见太后的盯着上面,我说:“此物一直收藏在大理寺的密库之中,近来才找到。太后必是也看出来了,这上面的收录之日,正是当年云杏事发之时。”
太后没说话。但我能看出来,她的神色已经有了些闪烁不定。
我继续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放着一封信。
信封的面上,写着两行字。一行写着“呈皇帝陛下御览”,一行写着“宫人云杏泣血叩拜”。
信封里的是一块绢帛,所有字迹皆是褐色,一看便知是用血所书。
“据当年的大理寺卿令狐沭所言,事发之后,不待先帝派人来羁押,云杏就已经自缢而亡。但她死状颇为可疑,并非是自缢,当是被人杀了之后,伪装成自缢。”我说,“杀她的人恐怕不知道,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将这封血书送到了先帝的手上。”
春韶(四)
太后的面色登时煞白,忽然站起身来,指着我。
“信口雌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怒,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你敢污蔑我!”
我与她对视:“我还未说这血书里写的是什么,太后何以说我污蔑?太后不若坐下,若叫了外头的人进来,此事就不是你知我知而已了。”
太后目光不定,好一会,硬生生坐了回去。
我不理会她,打开那帛书,一字一句都念了出来。
云杏在书中陈情,她自幼孤苦,在宫中,只有我姑母待她好。云杏感激不已,对姑母很是爱戴。但没多久,姑母在生产时,难产而死。云杏很是悲痛,却发现了端倪,对姑母的死因起了疑心。打探一番之后,她查到了龚昭仪头上,且有了罪证。云杏曾一度想将此事告知我父亲上官维,以及先帝。但她认为,先帝就算惩治龚昭仪,也仍会留着她的孩子。姑母难产而死,那么龚昭仪就必须承受同样的痛苦。
不久,龚昭仪的七皇子景璘身边缺人照顾,云杏因伺候人仔细,被派到了景璘身边。从那时开始,她就在景璘的饭菜里下毒。云杏没有亲人,不在乎族诛,更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她知道,在事发之时,自己难逃罪责,而先帝势必彻查到底。她则可将龚昭仪做过的事和盘托出,拉着龚昭仪一并下黄泉。
这血书,是写给先帝的。云杏恳求先帝惩治龚昭仪,为我姑母报仇。
太后没有说话。
佛堂里的光照有些暗,她垂着眸,不知所想,唯有手里的佛珠缓缓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