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沭说,他带着人要去拘捕云杏时,云杏已经自缢身亡。这便是反常之处。云杏既然决意要将我姑母之死的真相公之于众,却为何要在这关键之时自缢?想来,她虽谋划了多年,却终究还是低估了太后。”我将血书放回信封里,道,“圣上当年诊断出是中了毒之后,太后首先就怀疑到了云杏的头上。太后也觉察到了云杏的真正用意,于是在大理寺的人来到之前,就将云杏了断了。可连太后也没想到,云杏早已经想办法将一封血书送到了先帝手上,连同那血书一起送去的,还有一盒口脂。那是当年太后亲手送给我姑母的。我姑母很是喜欢,日日都涂,却不想因为这小小的东西,竟断送了自己和孩儿的性命。”
我看着太后,冷冷道:“可云杏千算万算,也未曾算到,先帝竟什么也没做。他令大理寺将血书和证物封存,对外只说圣上是生了一场病,云杏做的事,无人知晓。太后方才说,先帝无所作为,是包庇上官家。可先帝究竟包庇的是谁,太后不清楚么?”
死寂一片。
太后定定地看着那盒子,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泥塑。
“令狐沭何在?”好一会,她终于开口。
“太后不必见他,圣上已经见过了。”
蓦地,太后抬起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我。
我说:“太后以为,圣上对此全无疑惑么?他虽从太后这里得知了云杏之事,却并不相信这是上官家所为。先前,他不愿触碰此事。此番回京之后,他终是下定决心,找来令狐沭,问明当年之事……”
“胡言乱语!”太后突然打断,“他既然生疑,为何不当面问我?”
“事到如今,太后莫非还指望圣上像从前那样,对太后言听计从?”我说,“那日圣上来见太后,何尝不想问此事,可太后是如何对他的?”
太后的面色难看至极。
景璘那日来见太后的时候,太后揪着退位之事,将他劈头盖脸一顿怒斥。景璘并无机会说别的。
“你是来报仇的。”她的声音低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乃皇太后!你敢犯上害我,天下人都不能容你!”
那目光,明亮得有几许癫狂的偏执,如同一只打算最后一搏的困兽。
“太后放心好了。”我平静道,“我说过,太上皇已经答应了圣上,不会伤太后性命,也不会褫夺尊号。”
太后似没想到我说出来的话如此宽和,半信半疑,脸上的阴沉有了些松动。
片刻,她张张口:“你……”
“这盒子里,还有先帝的遗诏。”我说,“当年,先帝令大理寺将此物一并封存,重启之时,就是宣诏之日。”
太后怔住。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再度腾一下站起身。
“遗诏何在?”她问。
我没答话,转头朝门外:“进来吧。”
只听得一声应答,没多久,桑隆海领着人走了进来。
他手中捧着一卷诏书,向太后和我施了礼之后,向太后道:“先帝遗诏在此,还请皇太后听旨。”
太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诏书,仿佛没听到似的,仍站在那里。
桑隆海咳嗽一声,再度道:“请皇太后听旨。”
“这是矫诏。”太后冷冷道,“我从不曾听闻先帝有什么遗诏。”
桑隆海道:“此诏,尚书台也存了一份。圣上已经亲自前往尚书台查验过,确是先帝遗诏无疑。”
太后面色不定,又僵持了一会,这才终于跪下。
先帝的遗诏,说得很是明确。龚氏谋害贵妃及皇嗣,其罪可诛。但念她亦诞下皇嗣,免去死罪,令其在皇陵里的思恩寺出家,永不得出皇陵。
直到桑隆海念完,太后都没有再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