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翡翠戒指窦谣怕磕碎了,用绳带串好挂在脖子上,贴着心口。

他始终记得戴上戒指那一刻的心情。捂在衣襟里,便一直是温热的,就好像余温从未散去。

金溪街的尽头,明亮夺目的红色忽然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家简朴的酒馆,门前有一个年轻的少年男子在卖花,鲜花芬芳扑鼻,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窦谣想起那一夜吕妙橙抱回来的两束花。他那个时候一心想着沉香和许知节的事情,匆匆将花搁置在桌上,再没看过一眼,第二日出门前也没带上。

寒意从后背渗进来,窦谣警觉地回头。

直觉告诉他,他绝对被什么人盯上了。那道视线如芒在背,不怀好意。

思索片刻,窦谣信步踏进了街边的一家胭脂铺子,他随手拿起一盒胭脂,对着铜镜端详起来。

有一道漆黑的人影,正站在街对面,隔着人群凝视着他!

他惊得汗毛倒竖,连手中的胭脂都掉了下去。

冷静,窦谣对自己说道,无非就是为财为色,他先从这件铺子的后门出去,越过长桥去另一侧,混入人群。

他故作镇定地站起,去查看其他的脂粉物件,慢慢靠近后门,一闪身冲了出去!

冷风灌入胸腔,猛然的剧烈奔跑令窦谣呼吸不畅,可他清楚自己不能停下,更不能回头。一鼓作气越过长桥,钻入茫茫人海,窦谣蹲在一个小摊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装成路人,尽量将一举一动都做得自然些。

他缓缓起身,动作一僵。

那阵可怖的寒意……它又出现在背后了。

窦谣几乎不能呼吸。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一点一点将头转过去,在眼角的余光尚未出现黑影时,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尖叫着,催促他尽快逃离。

他屏住呼吸,死死盯住视野的边界。

果然,那道黑影一动不动地立在街头,恍如白日鬼魅。

极致的压迫感令他几近窒息,窦谣怔住,几息之后陡然生出力气,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出去。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路线了,只要能远离那道黑影……他不能停下,跑的越远越好!

窦谣惊慌之中回头,那黑影也穿过人群向他追来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穿过三条街后再次回头,黑影这次没有出现在视线中。

抬起一只手撑住墙面,窦谣张开嘴不住地喘气。

他已经快跑不动了。

“嗒、嗒、嗒……”

巷子的深处,忽然有脚步声飘荡过来。

他拖着酸痛的腿,这双腿在山庄门口站得久了,又在青石板上跪过,远不如往日敏捷,像是灌铅一般沉重。

可是他不能坐以待毙,

那脚步声时而在身后响起,时而又突兀地闪现在面前,窦谣在复杂的小巷里穿行,不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猫儿逼到绝境的老鼠,一步一步,踏入事先做好的陷阱。

果然,在一个转弯后,他的面前只有一堵高墙。

窦谣无路可退。

巷口阴影处,蓦地出现一个身影。

那是一袭宽大的披风,兜帽盖住了整张脸。黑影在以不容抗拒的速度向他步步逼近,窦谣的心脏疯狂跳动着,简直要从咽喉里跳出来……鼻尖突然有一股熟悉的香气萦绕,他的大脑空白片刻,立即反应过来

冷梅的气味。

是吕妙橙。

窦谣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怎么不跑了?”兜帽滑下,露出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他足足愣了好久,才小声地回道:“你没死……太好了。”

吕妙橙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