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的,当阮芸看着月季时,琴声像长了翅膀,在枝叶间流窜,当她看向庭院的围墙,它们又都跌落到地上,朝四处散开。

珍姨曾经问过阮芸那个问题。

“太太,您想出门吗?”

阮芸总是轻轻压一下琴弓,微笑不说话。那时候珍姨还不知道,阮芸是被禁止外出的。

又过了几年,姚爱阮能跑能跳了,珍姨抓着他肉乎乎的手指,对阮芸说:“你看阮阮的手指又细又长,应该也是个学琴的好苗子。什么时候教他学学琴吧,我听说学琴是越早越好的。”

阮芸当然知道,她四岁就学琴了,但她并不想那么早,就让姚爱阮学这些,四岁的阮阮还只是个扬着脸蛋和人骗糖吃的小傻子。

“等他再大些,由他自己决定吧。”阮芸轻飘飘的一句话,好似并没有其他母亲望子成龙的心切,但珍姨却觉得,阮芸真是极为疼爱姚爱阮,才会这样说吧。

姚剑峰对阮芸关怀备至,在那之前珍姨也没有想过会出那档子事。阮芸离婚离得干脆,行李都没带,拖着她的琴盒就这么离开了。珍姨没法指责她什么,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太太是不是太狠心了,怎么不回来见见少爷呢,明明从前还抱着少爷,一声声叫着阮阮的。

台风离境后的天空是通透爽朗的莹蓝色,傍晚时分,霞光退场,像一柄武士刀从中劈开,在天际留下一道紫阴阴的伤口,触目惊心。

俞尧从医院接了姚剑峰回来。这次出院,他的身体又被耗空了不少,年轻时俊美的桃花眼,此刻已衰竭挂相,吊起的眼角挂满不甘不愿的阴鸷。

姚剑峰拄着拐杖进大厅的时候,姚爱阮正坐在沙发上逗着来来,少年人脸上的每个线条都写着青春和生机,一副明媚无限的模样。

他这个小儿子还是那副漂亮又无用的模样。

姚剑峰不由地乜了他一眼,眼光缓慢地落在姚爱阮身上,发觉他越发地像阮芸,眉头不虞地捏在一起,最后驻足的部位是姚爱阮无所察觉抚摸来来的手,纤细修长,活脱脱一双音乐家的手指。

姚剑峰在姚爱阮身上果真瞧不出一点儿他的影子来,他骤然发难似地,开口道:“你知道你妈妈回来了吗?”

姚爱阮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竟然是问这个,他一阵错愕,阮芸多久不和他联系了,回不回来他怎么会知道。

他抿了抿唇,肚子里是有些怨气的,大抵谈及母亲,小孩都装不出样子来,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姚剑峰像是并不在乎他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说:“你妈妈有个音乐会要开,到时候让司机送你去。”

姚剑峰专断地做完了决定,却不管姚爱阮想不想去,姚爱阮下意识地拧眉:“不去。她又没有叫我去。”

他不知道姚剑峰是怎么想的,阮芸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他,他也不是小狗,眼巴巴地自己要凑上去。

姚爱阮被这一出弄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碍于姚剑峰的身体,他并没有正面顶撞,说完了这话就牵着来来,准备出门去散步。

姚剑峰从住院开始脾气就阴晴不定,眼角往上一吊,手里的拐杖骤然就朝姚爱阮身上挥了过去:“你给我站住!”

但他并没有成功,就在他动作的一瞬间,站在他身边的俞尧用了狠劲,钳住了姚剑峰的手臂,让他根本无法抬手。

姚剑峰气笑了,目光在他漂亮的小儿子和沉默的大儿子之间流转,发出刺耳的声音:“行,行,你们,一个两个都反了!”

来来挡在姚爱阮身前,朝他发出低吼,姚剑峰很快找到了发泄怒气的出口,拐棍戳弄着牧羊犬的背脊,像个疯子一样大声骂道:“你叫啊,谁养出来的狗东西,朝我吠,你这副忠心忠给谁?”

来来发出了几声叫,姚爱阮想要护着它却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