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阿鲤从秘境带了出去,找医士为她疗伤,她的尾巴保住了,可?那双被剑气所伤的眼睛却怎么都按不回?去。”

周万程枯坐在牢房的墙角,面色憔悴而落寞。

梅落时静心听到这里,抬眸问道:“然后呢?你把她私藏在了器宗?”

“一开始的时候,是的,我把阿鲤藏在我自己的卧房里,想?让她安稳养伤。阿鲤也很懂事,没有乱吵乱闹,但话也比以往少了许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万程嗓音愈哑,眼白依稀爬上点浑浊的血丝。

明明仍是青年长相?,情态却已疲累得如同中年男子。

他道:“我最初以为是她伤得太重,提不起精神说话,后来发现?,她的神智也在慢慢变得混乱不清,有一次我给她换眼药,她竟然迷糊地问我是谁。”

周万程苦笑一声,笑音近乎于泣。

阿鲤那时的状态差到极点,沦为空洞的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周身也犯着疼,因着外伤过?重,身为鲤鱼的她甚至无法常泡在水里畅快游动。

周万程极想?跟她多待在一处,陪陪她,可?阿鲤的脾气却愈加暴躁,从言语怒骂,到拳打脚踢。

周万程从没有过?抱怨,只默默忍受着,等她闹到没力气了,再小心翼翼地给她换药。

阿鲤有时也会清醒过?来,倚靠着他,说,对?不起,周万程,我不是能给你带来福气的锦鲤,我让你受苦了。

周万程摇摇头,并不多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凡间有一句常见的话,即人活着总该有些盼头,不论?多或少,大?或小。

但他那时确实不知该盼些什?么。

摆在他眼前的一切都唾手可?得,独独除了他想?要的。

再后来,阿鲤的身上开始往外冒出魔气。

那魔气逐日加重,重到连他的结界都快要遮掩不住。

偏偏这时,廉沥又发现?了他的异样。

他哀求过?廉沥,说他一定能压制住阿鲤入魔的趋势,不会让阿鲤做出危害器宗的行为。

廉沥只是沉默着。

而后,当周万程出任务归来时,阿鲤已经从他的卧房里消失得彻彻底底,全然不留一丝痕迹。

廉沥将她从器宗扔了出去。

再后来,便是南海魔蛟为祸世间的噩耗。

周万程身无寸铁地赶过?去,立在岸边,与?那四目蛇身的魔蛟对?望良久。

阿鲤终是认出了他。

只是为时已晚。

他抱着停在身前咫尺之间的蛟首,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喊:

阿鲤,阿鲤。

可?惜阿鲤不会再回?应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问些不知所云的蠢问题。

“若是一直待在外界,阿鲤肯定会被处置,于是我让阿鲤化?了个形,把她带回?到秘境。”周万程怅惘地说道。

梅落时斜觑一眼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廉沥。

廉沥这回?知道羞愧了,挠挠鼻子将脸转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而听完前因后果的梅落时也不免默然片刻。

无声的间隙,忽然响起沉重镣铐摩擦在石砖上的刺耳响动。梅落时顺势望去,见到衣衫褴褛的周万程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邦”一下,他双手握住牢门栏杆,紧盯着梅落时,道:“梅阁主,你我也算百年交情,就当是我求您,看在以往的面子上,帮我一个忙。”

梅落时头一回?从周万程脸上看到这副神情。

这副混杂着绝望,执着,以及万般无奈的可?悲神情。

她敛了眸,低低道:“你说吧。原则之内,我尽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