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的争斗,江西旱情折子的票拟上,他一次也没有署名。老方撂挑子,老刘不肯担责,内阁就得瘫痪。

绍桢收到方泽仪的告病折子,第一时间传了吏部尚书薛汝霖进宫。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张守英和方泽仪、田名奎先后进乾清宫觐见皇后,薛汝霖再进来,宫人们已经不那么震惊了,熟门熟路地引他到西暖阁门外。

绍桢没心思寒暄,依旧直入主题:“方田两位阁老都告病,如今内阁群龙无首,刘阁老这个次辅又实在木讷,本宫欲以薛大人暂代首辅之职,稍后去信给皇上说明情况,补全程序,薛大人意下如何?”

薛汝霖打太极:“娘娘说笑。微臣连阁臣都不是,何况是代首辅之职,资历如此浅薄,怎么能服众呢?”

绍桢微微笑:“明人不说暗话,大九卿,小九卿,内阁却只有四位阁老,张阁老回乡养老,礼部尚书的位置空着,这就不说了,可薛大人执掌吏部,管天下文武官员铨选,如此位高权重,若是入阁,首辅人选非你莫属,他方泽仪又算什么。兵部韩阁老、刑部刘阁老,在内阁都是不做声之辈,我想抬举他们都不成。只剩下薛大人是本宫的救命稻草。薛大人也是国之栋梁,总不能看着内阁这么乱下去吧?”

薛汝霖语气沉稳,一点也不吃这套。

“皇后娘娘抬爱,是微臣的福分。可微臣实在年轻,靠着皇上赏识,这才忝居吏部尚书一职,比起同僚来,实在是见识浅薄,如此已是战战兢兢,怎敢肖想首辅之职。娘娘若是担心内阁失序,不妨多多赏赐方阁老。有了娘娘关怀,方阁老必然能很快康复,回归内阁。”

绍桢有些泄气。听他这语气,看来也是个明白人。

吏部尚书的职权实在太重了,若是入阁,即使不为首辅也无人能出其右。自从上一任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秦仞倒台,这个位置已经空了三四年。

君臣较量是永恒的命题,臣子势大,君主不安。

薛汝霖若要入阁,吏部尚书就得换人当。皇帝私下表露过这个意思。

绍桢只是堵薛汝霖想不到这一层,或是权欲心大过为臣本分。

看来赌错了。

薛汝霖还在外面敷衍:“娘娘若是当真无措,不妨去寻翰林院汪大学士。汪大人德高望重,比微臣更适合。”

就是他不说,绍桢也是这么打算的。先传薛汝霖,不过是看他年轻,想着好鼓动罢了。汪大人是只老狐狸,绍桢自觉玩不过他。

正想再劝说几句,外头却忽的由远及近传来宝哥的哭声,她下意识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

陶保母满头大汗地抱着小家伙走了进来:“娘娘,哥儿午睡醒了,找不着您一直哭,奴婢实在哄不住……”

宝哥在保母怀里鲤鱼打挺,扁着小嘴泪汪汪地往亲娘的方向蹿。

“我这儿有正事呢!”绍桢轻声抱怨着,还是将不懂事的小儿子抱了过来。

这小东西睡醒了看不见她就要哭,方才她也是待在同和堂的,拿到方泽仪的告病折子,这才过来西暖阁见大臣。

宝哥钻进她怀抱就收了眼泪,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西暖阁,黑白分明的凤眼忽然盯住某个方向。

绍桢正抱着儿子往回走,顺着小家伙的视线,才发觉一直跪在门外的薛汝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