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丝不苟地跪下行礼。
老国公睁开浑浊发黄的眼睛,随手挥退了侍妾。
叶雍淳从地上起身,躬身问道:“爹有何吩咐?”
老国公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气味,脂粉香中夹杂着血腥味,不由厌恶地用手在鼻前挥了挥,指着稍远处的坐墩:“坐吧。”
叶雍淳便拎起衣领嗅了嗅,好脾气地去了那边坐。墩子旁便是一张缠枝葡萄纹鼓牙方桌,摆着热气腾腾的茶点。
老国公皱着眉道:“你玩闹也得有个限度,前不久又从院子里抬出个小厮。你自己做的孽,反而让外人以为是你媳妇,传出去苛待下人的名声!”
他已经管不住这个儿子了,只能口头上不痛不痒训斥几句,或是直接眼不见为净。
叶雍淳笑了笑道:“儿子知错。”
老国公端起一旁的大红袍喝了两口,心气才顺了些,只想赶紧将他打发走,便不说那些没用的,道:“下晌,宫里头来人了。”
这回轮到做儿子的蹙眉。
老爷子既然叫他过来,便是宫中来人与他有关。太子爷是不会安排人出宫吩咐事情的,那便只可能是太子妃。可是……从出了那件事情,这都快八年了,太子妃从没再求他做过什么。
怎么在这个关头又传话出来?
老国公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东宫后院里头进了个新人,你应该知道吧?”
叶雍淳微微颔首:“据说姓张。”
应该是张绍桢举荐的美人。东宫从未主动添过新人,如今说纳就纳,也只有张绍桢能说动了。
可是据他所知,东宫里头那些女人,恩宠其实差不多,太子爷在一碗水端平这方面,做得还是非常不错的。就算是张绍桢举荐美人,也不至于引起妹妹的危机感吧?
叶雍淳将这话说了出来。
老国公摇摇头:“不大一样。下晌过来的王太监说,此女甫一进门便占了奉宸宫,娘娘想稍微让她立些规矩,她便报了小产。太子爷又偏信,东宫已经没别人的落脚之处了。”
叶雍淳不以为然,甚至好奇张绍桢从哪里找来的尤物,轻松笑道:“爹怎么这般如临大敌?再得宠,也只是个妾,如何越得过妹妹去。她膝下有嫡长子,祖宗礼法在上,太子爷再宠也不过是一时,久了自然腻了。”
老国公的神情却很奇怪,看他像在看笑话,又似乎自己也觉得荒谬,半晌道:“你可知这位新侧妃是什么人?”
叶雍淳心里莫名一突:“是什么人?”
“便是,”老国公停顿了一下,“那位张伴读。”
第249章 生病
叶雍淳还等着老父继续往下说呢,谁料候了片刻,屋里仍是一阵诡异的寂静,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老国公,电光石闪之间,忽然反应过来,浑身都僵住。
他霍地站起身,衣袖带落身旁的孔雀绿釉荷叶瓷盘,茶点翻了满地。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表情都有些狰狞了:“您说什么?!”
老国公想起自己几个时辰前得知此事,当时的大惊失色,罕见地理解了一回儿子,便没计较他的失仪,只是随意抬了抬手让他坐回去,唏嘘道:“想不到吧?我也半天没反应过来。竟然是个女子,好像比你妹妹还小两岁,扮了这么多年,跟戏本子似的,啧啧。张世钦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叶雍淳呆呆地站着,好像在做梦似的,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怎么会是个女子呢?
他十岁就认得张绍桢,十多年了,从没往这上头想过。能科举,能做官,能把他耍得团团转,把他害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向往又厌恶,只能找些小厮来发泄,连他都认为自己是个变态了。
怎么会是个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