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姐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绍桢,见她点头,才跟着六皇子折进了一旁的畅音阁,两小孩的宫人们呼呼啦啦跟上。
绍桢不仅是妹妹,还是实打实的小辈,淑妃说要和她走走,那就走走吧。
两人沿着长长的厢廊往前走,淑妃的神态很闲适,有些漫不经心道:“要养孩子,也该养个不记事的皇孙,你养个丫头算怎么回事儿。大郡主和你侄子一个年纪,如今站在一起看着,倒矮了一个头还多。这丫头一直病歪歪的,阖宫都知道,你将她要过去不要紧,万一出个闪失,不是自讨苦吃?脑子不好使麽。”
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也一点不打机锋,直来直往地骂。
绍桢啼笑皆非,淑妃倒是真把她当自家小妹妹教训了,她却不能如实回答,只好道:“太子看我和她处得好,这才下的吩咐。我岂有回绝的余地。”
淑妃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脑子灵活些,找个托词?才刚小产,正是休养的时候,七岁的孩子,猫嫌狗憎的,费这个心力做什么。”
绍桢嘴角微动:“这会儿也不好再改了。”
淑妃便不再谈论白捡来的外甥女,淡淡道:“听说你在东宫挺得脸啊,进门一个月不到,将叶氏、孔氏她们挤兑得都没地方站了。”
绍桢道:“我绝无僭越之举。”
淑妃摇摇头:“僭越不僭越,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当宫里是什么地方,专宠非福,何况你只是个妾。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宫里的人命最不值钱了。”
绍桢沉默了一会儿:“多谢娘娘教导。”
淑妃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走到了阅是楼前,朝她微微颔首,迈步进了堂屋。
今日皇上也会来看戏,到时候堂屋肯定坐不下,绍桢识趣地没有跟进去,站在廊下轻轻叹了口气,从侧门进了东边的偏屋。
地上铺着红毡,当地供着好几个好几个铜掐丝珐琅四方火盆,摆着六张大桌,桌上设着各色茶点及花卉盆景,桌边都摆着四张雕漆椅。
吕氏正坐在靠窗的桌边同罗才人说话,眼尖瞧见她,招招手道:“妹妹坐这儿来。”
罗才人忙起身让座,又屈膝行礼。
绍桢摆了摆手,随口同吕氏打招呼:“姐姐来这般早?”
靠窗的位置更方便观戏,偏屋虽不如堂屋的视野好,但也能将对面的畅音阁看个齐全。
畅音阁有上中下三层戏台,上层称福台,中层称禄台,下层称寿台,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隐隐能看见人影在台后走动。
“宫里难得排戏呢,”吕氏兴致勃勃道,“在家也是干等着,还不如早些过来。妹妹怎么不带大姐儿来玩?”
绍桢望着对面的畅音阁:“哎,她在外头玩呢。不知道待会儿演什么戏。”
“听叶姐姐说,从天津请了个专唱昆山腔的戏班子进来,不知调教得如何,”吕氏给她端了盘菱粉糕,“叶姐姐这寿宴操办得真好,处处妥帖,咱们倒是享福了。”
绍桢也微微点头。
两人随意聊了点戏曲,不一时外边通传太子妃来了,绍桢跟着他们一起去堂屋请安,屋里已经坐了好几个内宫妃嫔,孔侧妃也在此处。太子妃留了吕氏、罗氏说话,绍桢行礼毕便退回堂屋,淑妃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在偏屋自在坐了片刻,幸姐牵着柳儿的手进门,小脸有些发白,软软道:“娘……”
绍桢奇道:“这是怎么了?被吓住了?”
柳儿叹气:“郡主怕见那些上了油粉的戏子,嚷着要回来,把六皇子郁闷得不行。”
幸姐往绍桢的怀里钻,小声道:“那些人像妖怪。我不看戏了,娘,咱们回去好不好?”
绍桢哭笑不得:“那是化妆呢,脸上涂的是油彩,用水洗一遍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