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微笑起来:“说来,朕也很久没见过绍桢了。竟然能在朕眼皮子底下扮这么多年,真是不简单。她现在在哪儿呢?”

太子恭敬道:“儿臣不敢擅专,将她留在宫门外等候旨意。”

皇上点了点下巴:“传话,带她进来见驾。”

……

绍桢坐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青幄马车,随在仪仗之后进京。入了皇城之后,仪仗从午门进宫,她的马车则绕了大半个紫禁城,停在正北的神武门前。

紫禁城的主人是皇上,未经皇上准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宫禁。绍桢被太子安排的侍卫看着,又不能一走了之。

宝珞上前交涉,神武门禁卫看在太子令牌的份上,客客气气地请一行人上门楼暂歇。

神武门楼明间和左右次间俱全,菱花槅扇门大开。此事已是申末时分,桔红色的晚霞仿佛燃烧的火焰,铺天盖地涌动在云层中,照得金莲水草藻井熠熠生彩。

绍桢进了东次间,在菱花窗前坐定,看着眼前庞大的宫城呆呆出神。

这回进宫,兴许没有出来的日子了。

不知道幸姐在哪里,这两天有没有哭。

等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远远望见一行宫人从顺贞门出来。身影消失在神武门楼下后,片刻时候果然听见有脚步声。

宝珞进屋轻声道:“夫人,咱们可以进宫了。”

绍桢点点头起身。

下城楼,换了一顶宫里的轿子,进顺贞门穿过御花园,从景福门进了乾清宫的外广场。

绍桢被带进明间旁的西次间,低眉垂眼,叩拜时险些拿不准自称:“微……臣女叩请皇上圣安。”

皇帝声音低沉:“抬起头来。”

绍桢慢慢抬起头,微垂着眼睑,见太子同样跪在炕前,目光略带担忧,回头看了她一眼。皇上则苍老得惊人,俨然已是垂暮。

她心里一突。

皇上眯起眼睛,毫无情绪地盯着她片刻,忽然吩咐了一句:“三郎出去。”

太子小心道:“求父皇让儿臣侍奉,以尽孝心……”

话未说完,皇上神情陡然一变,狠狠一脚踹下去,沉声骂道:“收起你那点心思,朕看你这二十几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端本宫后头放着一堆的女人,你只盯着这个不放。她是淑妃的妹子,乱了伦理不说,还犯欺君大罪,扮做男子以求富贵,肆意妄为。此事若传出宫外,岂不为天下耻笑?”

皇上掩口低低咳嗽了两声,失望地摆了摆手:“你不出去也罢,那就看着吧。来人,端鸩酒。”

果然有宫人端着一只摆放金杯的红漆托盘进来。

太子磕头求道:“父皇饶恕。她已有了身孕,父皇龙体有恙,若是杀了,实在有伤阴鸷,还请父皇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