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桢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她忽然大喊:“哥哥!”

呼喊在山峦之中回荡。

傅成穆脚步停顿,转身,疾步折返。

他看着绍桢,眼里有惊喜:“你……”

绍桢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崴了脚,你就丢我一个人在山顶?谁知道张鼐他们什么时候到!你也不怕我失脚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你”

傅成穆忽然伸手擦了擦她的眼睛。

绍桢才意识到自己哭了,眼泪越滚越凶,都快看不清他的脸。

傅成穆柔声道:“别哭了。”

绍桢哽咽着说:“你不是要离开济宁了?”

“我骗你的。我在济宁安排了十日的功夫。”

好啊!

绍桢胡乱抹掉眼泪,左右看看,伸手抄起一块石头,冲他扔了过去。

“姓傅的,你哪有一点当哥的样子!背我下山!”

傅成穆大笑,将她打横抱起来,往背上一扔,惹来她一阵尖叫。

他稳稳接住,朗声道:“好!我们下山!”

……

绍桢这是第二次崴脚了,坐了半个月的轮椅,河道府衙门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来家里探望,一时门庭若市,令人啼笑皆非。

但总归伤势在渐渐好转。

夜饭之后,张鼐拿着跌打损伤的药来绍桢房里,上过药后再推拿。

其实这本来应该是王明镜的活。

绍桢脱了鞋袜坐在床上,药膏涂在脚踝,清清凉凉的润感。

晚风从半开的槅扇中吹进来,赤乌早已西沉,又没到掌灯的时候,屋里有些昏暗。

她默然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

眉宇刚毅,身材高大挺拔,气质沉着内敛,其实是个外在极其出色的青年。

他陪着自己,也有十三年了……

绍桢在这如水的夜风中有些迷惘,鬼使神差,竟然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张鼐手上动作一顿。

绍桢轻声问道:“邓池都娶妻生子了,我爹的三年孝期也早就过了,张鼐,你怎么还不成亲啊?”

她是真的疑惑。

虽然察觉过张鼐的心思,但若不是这次身体出了问题,张鼐又提了出来,她是绝对不会戳穿这层窗户纸的。平民百姓,传宗接代可是头等大事。

“……我无意娶亲,”张鼐低声道,“以免耽误了别家姑娘。”

绍桢想了想问:“我记得,你好像是家中长子。你爹娘竟然不催吗?连邓池的爹娘当年都来我面前请我帮着物色个合适的人选。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爹娘来我跟前提过一句呢?”

张鼐重新开始推拿,大手在她脚踝上慢慢地揉捏,道:“我家中还有兄弟,传宗接代,不是只有我才行。”

绍桢拧眉思索片刻,索性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有过房事经验吗?”

张鼐的耳朵一点点红了,面上却很镇定,回答道:“属下学过。”

那到底是有没有?

她皱着眉,张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敢擅自答话,便错眼不眨地盯着她。

她问:“那就是没有过了?”

张鼐一下子有些慌乱,急于辩白,语速很快地说:“公子相信我,我可以的!”

她终于笑了,声音这么悦耳醉人:“行了,你急什么。明天晚上过来,注意隐蔽,别叫人看见了。”

张鼐的眼睛微微睁大,近黑夜的傍晚,绍桢都能看见他的双眼惊人的明亮。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动不动地伫立,绍桢正要问询,他忽然有了反应,半跪在她面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