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全是质问控诉声。

妈妈颤抖着手翻开日记本。

没有日期天气的记录。

只有一行行很简单，却透着无尽委屈和疲惫的话语。

很想问妈妈为什么，可我不敢，妈妈会打我，很疼。

妹妹说晚上睡觉腿抽筋，妈妈心疼又高兴，说她要长高了。可我每天每天都全身疼，妈妈却看不到。

妹妹今天扔给我一件她不喜欢的内衣，虽然太大了些，但我还是好高兴，因为是新的。

晕倒了，医生说是心肌炎。可是十八岁马上要到了，我没时间看病，也没有钱。熬一熬吧，等还清了就好了。

妈妈拿走了所有的钱，退烧药买不了了。

心脏有些难受，等还了最后的钱，我一定要睡五天五夜。

好累。

难受，累。

不敢和妈妈说。

我……

“啊！”一声悲戚的哭喊从妈妈喉咙里挤出来。

她再也看不下去，抱着日记本声如泣血。

可现场和直播间里，却没有人一个人同情她。

原本的鄙夷唾骂早就消失无踪。

转而被愤怒和不忍取代。

【什么玩意儿？她们说程余是吸血鬼，原因就是程余生下来时大一圈儿？】

【六岁欠债五十万？十八岁连本带利还清？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我特么二十好几了还伸手问父母要钱，程余还没成年就还了四十九万五千多的债？还不算利息？】

【这什么妈，她才是吸血鬼好吧！】

【虐待未成年！妥了，这特么明晃晃的虐待未成年！报警电话已打，无言良师，程余老师，我请最好的律师，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对，讨回公道，律师费算我一个！】

【还有我！】

这时，庭审大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程余妹妹没有挥霍！她不是白眼狼吸血鬼！”

是那晚深夜的摄影店店员小姐姐。

“程余妹妹她、她要死了啊。”她带着哭腔。

在网上刷到直播间，看到程珍的脸，店员小姐姐想起了那晚帮我拍遗照的一幕。

她气愤不已，立刻就往法院赶。

“那天我都要打烊关店了，程余妹妹满身是血的进来，说要拍张遗照。”她打开手里的平板电脑，展示给所有人和妈妈看。

一张脸上满是巴掌印和血迹，头发凌乱，一侧耳朵突兀红肿着的黑白照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

女孩很瘦，瘦到颧骨凸出，锁骨支棱着，显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空。

她面容很稚嫩，可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和眼里的死寂，却让人心惊。

“她还那么小，一看就连高中都没毕业。我、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我想帮她叫救护车，可是……”

店员哽咽了下，“后来我想带她换件衣服，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

“可是她拒绝了。”

“她说，她本来就是没人爱没人管的垃圾，那就是她原本的样子，就那样，挺好的。”

“呜……”

不知是谁的呜咽响起。

紧跟着是更多的抽泣。

妈妈通红着眼睛，傻了般看着平板里的黑白照片。

“小余……”她颤抖着手想摸一下，却和那五千块遗体捐赠费般，根本不敢真的碰触。

尤其对上照片里我死寂的眼神，妈妈再也撑不住，瘫软在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8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