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振了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心里控制不住生起一丝期冀，妈妈是不是也记着今天是我生日？她会说什么？

我像要窒息濒死的人，急切的转到聊天窗口。

【程余，我警告你，今天就是还款的最后期限，十二点前没收到钱，我们法庭见！】

轰！

我听到了那一丝期冀被碾碎的声音。

看着这行再简单不过的字，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

视野模糊，眼泪打湿了屏幕，那行字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模样。

嚣张的嘲笑着我。

努力了十几年，但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明明是双胞胎，可给妹妹过生日的同时，妈妈却连二十块的退烧药都不借我买，只记得要我还债。

债。

只因为我出生时比程珍大了一圈就背上的债。

多荒唐啊。

以前总想着，妈妈只是因为太担心妹妹的身体，其实她也是爱我的。

真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是世界都成了灰白的，没意思透了。

扯唇露出一抹惨笑，我环视一圈闷热忙碌的车间，抖着手打开那天在医院看到的遗体捐赠小程序。

我笑了笑，看着“遗体捐献感谢费五千元”的条文，填写信息，点了确认。

老天也算善待了我一次，起码满十八岁了，我的尸体，我可以自己做主。

之后决然的转身往车间外走去。

“正是赶工的时候，你现在要是辞职走人，工资只能结八成。不再考虑考虑？”老板劝说。

我摇了摇头，拿着结算到的工钱，直奔商场。

十八年，除了打工时的工服，我没穿过一件新衣服。

大到外套，小到袜子，甚至内裤……都是妹妹或看不上丢掉或穿旧不要的。

去买了新裙子新鞋，又去换妆品店请店员帮忙画了个妆。

看着镜子里像变了个人的自己，我有些恍惚。

原来……我也可以不用整日灰扑扑的，原来我也可以这么鲜活漂亮吗？

可那丝想活下去的欲望才刚冒头，手机又响了。

妈妈发来的还债倒计时。

【程余，还有八个小时，别逼我告你！】

下面跟着一张律师联系电话的截图。

怕弄花了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妆。

我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余多余的，多出来的。

而它，是我的名字。

2

从商场出来，又去甜品店给自己买了个生日蛋糕。

87块，是以前听到都不敢靠近的价格。

坐在江边时，才惊觉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

而我明明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八年，却是第一次认真看看它。

没有许愿，因为没有愿望。

蛋糕很甜，是从未吃过的甜，甜到发苦。

有一家四口来江边散步，双胞胎小姐俩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欢笑着跑过。

明明很平常的一幕，可我强忍的眼泪，却忽然决堤般汹涌而下。

为什么啊？

以前很想问问妈妈为什么，但现在……没意思，无所谓了。

妈妈的倒计时短信还在继续发，从刚开始一个小时一条，到后面的半小时。

我沉默的看着，起身往家走。

“妈妈，我真的可以去看演唱会吗？可是一张票要五千多，好贵呀～”妹妹程珍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