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尹遥笑吟吟看他,康陶有些赧然道:“三娘子有所不知,咱们洛阳城里日暮时分便会关闭坊门,大家伙儿只能留在坊内,每年唯有上元节前后才会放夜三天,我也是很少有机会能逛逛夜市。”
好家伙,尹遥暗道,她穿越到的是个小县城,差点忘记大唐东西两京是有严格宵禁的,看来以后是没啥夜生活了,自己得趁今晚好好享受享受才行。
姐妹俩又买了杏酪浆一边溜达一边喝。
这杏酪浆跟现代的杏仁茶差不多,是把甜杏仁儿带水磨碎后用绢布榨取去渣,将汤汁煮沸后,再佐以米浆和饴糖混合,在这深秋时节,来一杯热乎甘甜的杏酪浆,别提多舒服了!
尹遥喝得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会儿邻街的一家酒肆中,一主一仆正在靠窗的桌边对坐,桌上摆了许多道佳肴美馔,那随从正执筷大快朵颐,对面的他主人却是只一杯杯地喝着酒。
这桌上坐着的,正是出身京兆杜氏的杜昭,以及他的随从杜安,二人正在赶往洛阳赴任的途中。
“郎君,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埋头吃得差不多了,杜安才想起关心自家主人。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杜安又不住嘴地念叨:
“昨儿不还归心似箭来着,怎么今儿反倒犹犹豫豫的?”
“郎君你别光喝闷酒啊,到底咋啦?”
“你是不是要说‘说了你也不懂’?”
“快说说,你不说我怎么懂啊?”
“闭上嘴,吃你的吧。”听到他这久违的碎嘴子,杜昭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骂道。
“哟哟哟,我就知道,杜安不是郎君最亲近的人咯,”杜安压根儿就不怕他,仍旧小声嘀嘀咕咕:“郎君现在有什么心里话啊,都不告诉杜安了,是准备到了洛阳,全讲给圣人阿兄是吧?”
唉,这碎催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他提起当朝天子,杜昭心里更烦了,忍不住又猛灌了一杯酒。
第5章 板栗烧鸡 捡点栗子烧只鸡
距离杜昭发现自己重生回十年前,已经过去了大半日,他却还是满脑门子的官司。
那守城校尉所说不错,杜昭确实是天子近臣,不过不只是蒙家族的荫,更是因为他与当朝天子是感情深厚的至交好友。
只不过,上一世兴冲冲赶往洛阳赴任的杜昭还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如今已是九月初,若他没记错,英国公不日便会于扬州起兵讨伐太后,待到兵败被诛后,又牵连到天子,以致天子亲信被血腥清洗。
就连此刻坐在自己对面,正叽叽喳喳的杜安,也是在这次清洗中,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他还清楚记得,天子曾信誓旦旦承诺过,定会保护好追随自己的人。
可他也清楚记得,自己曾跪在对方面前,恳求能保杜安一命,可回答他的只有一言不发的沉默。
是了,后面的十余年,在武家和酷吏的围剿下,无数后妃、属官、内侍一个个悄无声息消失,又听到天子为谁说过一句话?至于自己能活到几时?也许明日,也许后日,谁知道呢?
然后杜昭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这一年他才二十岁,还没卷入到那一切阴谋诡谲之中。
那时是当局者迷,可如今跳出来再看,自己的这位阿兄是如何懦弱无能的一个废物啊!
杜昭深深叹了口气,扭头盯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半晌,忽然没头没尾说了句,“杜安我问你,若你知道前面是刀山油锅,还会非要往里跳吗?”
“啥?”杜安心道:完了,自家郎君怕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个女童清脆的声音:“阿姐阿姐,酪浆若是馊了就不能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