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束想起往事时,正在楼下垃圾桶旁边的盒子里翻找。盒子放得规整,放在了一个相对干净的位置,好像专门在等她来。

张束边拿起这些小东西,边觉得此时或许应该掉几滴眼泪。父亲从不了解她,也不想了解她,给她的爱总以购物和奖励的形式出现,但也曾出现过,何以变成今日这样稀薄。

挑挑拣拣,张束还是拿走了一些物件。她想,自己什么时候不再寻求已经抓不住的爱,什么时候才能不做一名囤积狂。

只可惜最喜欢的毛绒玩具和八音盒不在了,兴许是被小区里的孩子们捡走。也好,是比自己这里更温暖的去处,它们本身没有错。

回到床上,朱贝贝占了床的一边,蜷缩如婴儿。张束想她每次和自己一起睡,都是这个姿势,毫无安全感。张束惦记着别人,躺上去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这样的形态。两人像背靠背的婴儿,睡在同一个子宫中,黑暗温暖舒适。也许明日就要出生,去面对未知而危险的世界。

第二天醒来,张束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睛还闭着,她就叹了口气,花姐是装了什么监视器,要分分秒秒盯着她。别说院长夫人,培养总统夫人都没这么严格。

她也不再冲澡梳装,带着今日必有一战的心情走了出去,却停在了厨房门口。

还是一桌早饭,还是朱贝贝笑眯眯喝咖啡,但坐在贝贝身边的,竟然是周君。

看到张束起了,周君的笑模样收了收,指着早餐让她快吃。贝贝起得早,阳气升发,身体好,张束以后不要再赖床了。

贝贝扶着周君肩膀,姨妈,张束每天工作到很晚,我都很心疼,你不心疼吗?心疼就不要说她了。

周君果然闭嘴。贝贝又说,姨妈呀,我想和您商量件事。这房子我住得很好,能不能留给我和姐姐住?房租我掏。

见周君不明所以,张束知道自己猜对了。收房是张军平一个人的决定。张束不知道这个当下她应该更庆幸还是更伤心。周君看着女儿,张束也回看妈妈,就一眼,就一瞬,张束知道周君已经明白了一切。

周君不说好还是不好,只问贝贝,姨觉得你们两个女孩住一起是好事,相互有个照应。可你还在婚姻关系中呢,你和陈星,做好往后不见面的打算了?你要是离了,想住哪儿都可以。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当然了,这房子就放着,不动,这事我能做主。

朱贝贝也没垮脸,说了句还是姨妈想得周到,就从厨房离开,拎包穿鞋拿车钥匙,走得一气呵成。餐桌上的油条豆浆,一口没碰。

一片寂静。周君将吃食往张束面前推,吃你的,你发什么愣?

“好好的干嘛提陈星?”翻篇了,但依旧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话题,张束只觉得胃胀。

周君“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是不是觉得朱贝贝跟你住一起,说点小话喝点小酒,特别贴心?醒醒吧,女生宿舍那套假把式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你姨父不同意他们离婚,想着让他们重新修复感情,你倒好,窝藏罪犯。”

“陈星出轨,朱贝贝倒是罪犯。这公平吗?”

周君又看她,“公不公平的,你还是先顾自己。罪犯是不是真的重要吗,‘窝藏’是真的就够了。到时候帽子扣到你头上,说你怂恿朱贝贝离婚,看她笑话,你解释得清吗?上次吃饭,你觉得自己赢了陈星,可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回事。”

“那又为什么要洗得那么干净呢?洗干净,只能当砧板上的鱼肉等人宰杀。”

周君不再回话,叹了口气,让她吃饭,什么都不要说了。站在六十岁门前,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常觉疲惫,一口气吊不上来。她不想跟谁辩出个胜负,还不如去做做家务卫生。张束也叹气,累就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