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跋山涉水,花姐终于要去会会董沁渝。留到最后还是因为棘手,正牌妻子的儿子,应该比正牌妻子更恨她。

花姐搭的这束花,大部分花材张束不认识已经基本能确定它们的昂贵。谨慎起见,张束趁众人混乱用 app 识别了一下,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花姐的裙子也有讲头,绝对不能太贵,贵过周茵不礼貌,也显得对这次见面过分谄媚。她一定是思前想后好好考量过的,哪想到被董沁渝上来就戳了肺管子。她的脸上一刻都没有划过闪电,张束由衷佩服女人的耐受度。

董沁渝哪儿肯给花姐这个机会,立刻连人带杯瞬移到朱长跃面前。专业水平和赚钱能力给了他自信,要不是朱贝贝呛他,他再说十句一百句难听话都无人在意。三个男人喝酒谈钱聊生意,立刻将家庭关系和罅隙忘在脑后。董沁渝不忘招呼陈星,纵使陈星已经是盖了章的出轨犯,却偏偏不喊杜润。男人不怕负面评价,怕被忽视。

花姐坐在了董沁渝的椅子上,脸上依旧笑着,手里却不住把玩杯子。她从一开始高调进场到如今节节败退,小儿子也上不了牌局,说不颓丧是假。

保姆小于偏在此时要和花姐碰杯,花姐哪有心思,头都没抬,只敷衍一句,让她照顾好老太太。小于的杯子在半空中停着,半天,她坐下了。

张束默默看着。这个家,连朱长跃都会意思一下,逢年过节和阿姨碰个杯,屈尊俯就地感谢一下,但陈星不会。陈星从来不和小于碰杯。小于其实算不上小于,她是个五十出头的敏感农妇,因此还哭过一鼻子,觉得陈星看不起人。周家只说陈星有个性。

也许花姐和陈星走过场,并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熟悉。他们算得上是一种人。

花姐偃旗息鼓,周茵和周君倒是来了。周茵的确命好,自己能力一般,但总能看到不喜欢的人输掉的样子。周茵示意张束让位,一屁股坐在花姐边上,开始假意安慰。周君不想占董沁渝的位置,只得站在两人身后,手里就差一把扇子。

张束最不喜欢这种景象,每分每秒强调她是次等的,她妈妈也是次等的。张束干脆坐去了杜润旁边,朱贝贝也靠过来,像是被敌军打懵的贫弱小国联盟。

三人对视,都笑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分类组合。别管是嫡是庶,只要是子女,在这类家庭的排序里都是不受重视的。董沁渝受重视和他是嫡子关系不大,只因地位到了。

张束不由叹气,算了,算了。还好这里的饭是真的很好吃。

朱贝贝揶揄她,到哪里都不会亏了嘴。

张束回她,总不能从头到脚都吃亏。吃了几口菜,又说,“杜润,其实咱们俩赢得很明显了。面子上输了也改变不了本质。今天这顿饭之后,你拿到了地,我拿到了出生证,你虽然上不了他们的牌桌,但医院建好,你自己的新牌桌也建好了。 ‘心狠一点’这句话,不要光是送给我。”

朱贝贝也看杜润,“杜润,你和我姐玩过家家,没有感情可以,但你可千万别成为第二个陈星。做人有舍才有得。”

杜润很郑重地说,知道了。

那种对不起别人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张束用尽力气将这种感觉压到水下,想让它溺亡。但她同时鬼使神差地想到两人共乘小牛那晚,她本来想问杜润一句话那辆小牛最后会去哪里?那两个粉色头盔,又会变成谁的所有物?

那天的快乐算不上一时兴起,她一直都知道答案。朱贝贝懂她,杜润也懂她。她以为自己心思如此复杂,却一眼被人看穿不喜欢也会产生占有欲。她对杜润和这段婚事,远没有她自己想得那么洒脱。

25 她已经不是上个版本的张束,她升级了

这边三人貌合神离,彼岸也风云变换,人们纷纷离开座位,开始划分地盘,寻找自己的舒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