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捕捉到了这样的失落,又说每年我们还都会回来。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

他们终是没留下来吃饭。

周君将两人一路送去小区外,这次他们的车没再停进车库。

临走,周君问女儿,如果有天去了杭州,能和她一起住一住吗?

张束点头,可以。

李行补充,一定欢迎,我们在那边租了个三居,住得开。他又说,谢谢您生了这么好的女儿。

回程,天色渐暗,身后是北方特有的冬日余晖。从前张束看到这样的景象,总觉悲从中来。明明是暖色,却觉得冷。

但今日再看,她突然发现这片橙红其实也可以是暖和的,活泼的,有朝气的。

客观的事物会随心念而动。

她想,一切都是因为身边这个人,才会有如此变化。

张束看着李行,红灯时,李行也扭头看她。

他问,小束,你是不是也很爱我?

张束觉得稀奇,男人也会问这样的问题?

李行说,也许不是问题。

张束听懂了,是表白。

张束说,一会儿不做饭了好不?想吃顿涮羊肉,等去了杭州,可没地道的铜锅吃了。

李行笑,没问题,我正好也想吃。

回家后,他们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做。要寄走一批收拾好的行李,要继续打包,然后在某一天,将带着金鱼、乌龟、猫和植物,一起上路。

他们终于要走去新的生活,完完全全属于两个人的,好日子。

【张束李行篇完】

番外8 仲夏夜之梦,原来是这般滋味

得知张束和李行决定搬去杭州的那天,朱贝贝刚被领导臭卷过。

这已经是这个月发生的第四次。平均一周一次。是彻底的跳脚发疯。

她在大客户组,之前负责地产和近地产类的公司。长隆算后者,发了美元债,让她吃上了最后一波红利升了 ED,但也就这样了。港股 A 股,如今没有一个好做。

朱贝贝二零一六年入行,那时一切都还在狂欢高潮的顶峰,一个项目大几千万。她赶上了最好的时候,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所以她也不怨 MD,市场这么低迷,别说投行,各行各业都不好过。只不过投行在收入上幸福惯了,现在徒有无休止的工作时长,却不再有 high pay,落差太大。

人们总说爬得越高看得越远,却没想过爬得越高,也可能摔得越惨。

她和张束两口子约了晚餐,李行选的餐厅,稍微有点难停车。

今日雨夹雪,路面滑得不行。她将车停在大路上,换下皮靴,踩了一双保暖鞋,就往胡同里面走。

她早就猜到张束会离开北京。李行的行业在杭州发展最好,张束的写作在哪里都能进行,和家里的关系又变成那种样子,确实没必要再拘在此地。

北京有什么好呢?她不应该问这句话,太凡尔赛,太招打。

北京是千万人的梦,却是让她最压抑的地方,家庭,工作,感情,方方面面。没结婚时,她好歹有些虚假繁荣的“友谊”,婚后连这些都消失了。最终张束这个曾经完全没眼缘,也没血缘的表姐,倒是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人总不能将自己的重量完全挂在另一个人身上。所以张束,一个和她同样在这里没得到过幸福的女人,终于下决心出走,她心中一万个支持。

不舍是另外的事了,是自己要去消化的事了。

胡同的烟火气已经被整改弄没了。她不禁想,生长在一个城市,却偏偏讨厌它的气候和食物,讨厌它倍受称赞的宽敞和大气,也是一种折磨。

张束的书柜里有一本书,叫《生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