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早就怀疑,这个地方是某个地下空间的入口。
藏獒啃着肉,蹭了蹭何年的裤腿,何年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就去追老金,在一个偌大的砖房前,停了脚步。
这是玻璃厂的一号车间。眼下,车间门开着,门口站了几个人,抽烟,谝闲传。热浪夹杂着微苦的焦糊味,从车间里窜出来。
“别扯淡了,过来搭把手。”老金冲那几个人喊了喊,“饭到了!”
几人应了一声,过来帮忙,从何年肩上接过保温箱,往车间里面抬。
“今儿吃啥啊,不知道油水咋样。”
“饿死了,闻着馍香了。”
保温箱被抬到一号车间里面的一处小房间里。像是会议室,中间摆着个大方桌,周围乱七八糟地摆了些椅子。又像是产品展示间,贴着墙的一排铁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样品,有饮料瓶、酒瓶、罐头瓶,玻璃杯,花瓶……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瓶身泛着冷光。
地上黑乎乎,微尘与颗粒被不知是糖浆还是机油的东西粘着,踩上去,微微黏脚。
何年习惯性地瞥向角落,那里堆着常年无人清理的玻璃碎渣。
保温箱被放在油腻的木桌上,盖子被人掀开,热气混着香味从箱子里窜出来,与屋子里原本的浊气对峙。
分量十足的两大盆菜被保鲜膜包着,粉条韭菜油亮亮的,猪肉白菜不仅炒得软烂,肉还多。旁边是一盆刚出锅的馒头,有白面的,有玉米面的,蓬松柔软。
打开陶罐,刚泼好的油泼辣子香味很冲,红艳艳的辣椒油上漂了一层芝麻,诱人极了。
“还带了油泼辣子,这顿能多吃俩馍。”
秀妹端着一个饭盒,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过来。她先给饭盒装满菜,又给袋子里塞了两个馒头。盖好盖子,放到一边,接着帮何年给屋子的人打菜,分馍。
玻璃厂平日来吃饭的有十一人,何年早摸清了人数,但她推测,应该还有一个人,就是厂里人口中的“专家”,只是他很神秘,从不在小屋露面。一个小玻璃厂的“专家”,神神秘秘,难免让她怀疑。
一个小工趁拿馍的时候,在秀妹的手上摸了一把,她怒瞪,把手在身上蹭了蹭,继续忙活。
“你胆子真大,老魏的人都敢调戏!”
“切,怕啥,一个外室!”
秀妹是厂里的会计,管着账,都说她是厂长魏斌的女人。不过,秀妹性格谨小慎微,和和气气,没有正宫样。厂里的人私下都说,秀妹和魏斌之间是奸情。
面对流言,秀妹不搭理,不辩解。
她的名字里虽有一个妹字,但年纪比厂里很多人都大。何年第一次走进玻璃厂送饭,秀妹就很照顾她,不仅如此,她还会哑语,能与何年无障碍交流。
第一次知道秀妹会哑语,何年很意外。秀妹告诉她,因为自己的姐姐是聋哑人,为了照顾姐姐,她跟着学了些日子的哑语。
“香,真他娘的香。这芳婶子的侄女手艺是好。”一位小工掰开馍,往里面抹了层辣子,又夹上菜,吃得满嘴油光。
屋子里椅子不够,没占上座位的人,就端着碗,找地方一蹲。
“琴娃,菜好吃,馍也蒸得好。”
“还有这油泼辣子,辣香辣香的。”
“这琴娃倒是比芳婶子会做活,就是又聋又哑的,夸她的话也听不见。”
“我来!”
秀妹轻拍何年的肩膀,手指翻飞,意思是,他们夸你做菜好吃,爱吃。何年用手语比划了个谢谢,选了个靠门的位置站着。
“哎呦!”正在往嘴里扒拉菜的老金,挨了秀妹一胳膊肘,他抬眼一瞧,极有眼色地把屁股从椅子上移开,端碗蹲在一旁。
空出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