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痛感,让她想起这些放在冰箱冷冻层里占着空间雪糕。

连着袋子一起放在脸上,冰敷。痛感消了一点,袋子里的娃娃头雪糕也快化掉了,她撕了塑料皮,吸吮着,把过期的雪糕吃完。

边吃边在心里咒骂着那个打她的男人,咒他活不过正月十五,最好出门就被车撞死。

其实,在今天之前,程晓霞和那个男人并不熟稔,怨恨滋生在几个小时之前。

程晓霞在一家保健品公司做推销员,目标客户大多是老年人。公司卖的保健品,虽治不了病但也吃不死人。因为成本低廉,所以回报颇丰,除了工资、提成,每月业绩前三的销售,还会有额外的奖金。

最重要的是,程晓霞没有户口,身份证也是假的,办不了银行卡,这个工作虽然没有五险一金,但工资、奖金可以要求发现金。因为不交保险,所以不会核实身份证的真假,避免了她很多麻烦。

解放路八所的一个退休老干部是程晓霞的大客户,每月都在她那里消费不少钱。

老头的儿女过年都忙,没时间回家。程晓霞从年前就张罗着陪老头过年,不仅年夜饭陪着一起吃,初一到初三,她每天早起,匆匆给女儿做好一天的饭之后,就赶去老头家伺候他。

说来也是赶巧了,就在刚才,晚饭吃到一半,老头的儿子突然回来了。进门的一瞬间,老头放在程晓霞胸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回。

他儿子二话不说,抡起袖子扇了程晓霞两巴掌,骂她是骚货。

打骂程晓霞还不够,儿子掀了桌,跟他爹对骂。

门口聚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程晓霞臊得慌,捂着脸逃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狗日的杂种。”想起骚老头和他的龟儿子,程晓霞还是气到不行,咒骂脱口而出,虽然知道他们听不见,但图个痛快。

骂了几句,脸也没那么疼了,她洗了脸,泡了脚,就去床上躺着。

或许是今日的荒诞给记忆开了闸,旧日的事若腥臭的水往她脑子里灌。

“生死有命,你们死了,是命,怨不得我。”她捂着被子,在黑暗中一方更小的黑暗里,喃喃自语。

藏匿在黑色里的程晓霞,直着双眼,眼前却出现了很多人的影子,无比清晰。

十多年前,她在华阳商场看到冯雪枝的那一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气。

她,竟然也回来了。

内心虽惊惧,但那天鬼使神差地一路跟着冯雪枝。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仿佛中了邪,眼睛和腿都不受控制。

日子被扯了口子,过往的黑色沙砾,不受控地往如今的日子里漏。

冯雪枝在明处走,程晓霞在暗处跟。程晓霞甚至恍惚,觉得此刻的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