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秦的毫不留情地指出方舒华心中所想,他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说话时也并没有愠怒的神情,只有终于抓住些事件头绪的了然。

“你想借由我从你妈妈身边逃开,但你看错了,我不是那个破局的人,不能把你从这种困境里解救出来。”

提到“解救”,方舒华的情绪显然变得激烈了一些。

“我根本就没指望过。我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除了我自己也没人能把我解救出来。我只是…只是…”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不是因为她在这场和祁秦的对话里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处于下风,而是她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怕祁秦觉得自己天真,露出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来。

她只是想要不会改变的、恒久、持续的爱。

无须增加,也不会减少,更不会消失。

连她自己都觉得天真。

蹲蹲

第二十六章、天鹅摆件

稳定形态的爱。

比起祁秦,方舒华其实更想从另一个人身上获得。

那个双手掩面,坐在地上哭泣着,口口声声说着她为方舒华付出了一切的女人,方舒华希望能得到她的爱。

在周华平的口中,她是世上最爱方舒华的人,但方舒华觉得,真正的爱是不应该带有困惑和怀疑的。很多次她都想问周华平:你真的爱我吗?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方父在世时,不吝惜对方舒华进行投资,为了培养她在她身上投入了许多金钱精力,每次外出回来还总会给方舒华带些不菲的礼物和纪念品。小孩子对物品的实际价值没有概念,不会深思自己的父亲从何处得来这些东西,又要怎么负担,只会为了收到礼物开心。直到最后事情败露,她才明白那些看似轻易得来的东西都是有时限的。

周华平带她背井离乡后,她们母女两人度过了一段短暂的艰难时光。周华平和方舒华一样,从前被保护得很好,离家前被方父安排着一直在教育局某个科室干着一份闲职,每天工作内容无非就是聊天喝茶这些,方父出事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由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开始学会为生计奔波,每每被逼得焦头烂额之际,总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方舒华的心会被那些哭声绞住,她从床上爬起走到周华平床上,想去拥抱她,却会被她推开。

“都是因为你!不是为了你,你爸爸怎么会贪钱被人查出来!不是带着你,我怎么会过得这么辛苦!”

她把方父的错误和自己的人生不幸通通归结于方舒华的原因,她是不幸的种子,是带有疫病的潘多拉盒子,是周华平一切灾厄的源头。

被推离后的每一次,方舒华都不会马上离开,她会爬下床,在周华平身边驻足良久,等到她睡着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月光从老化生锈的铁质防盗窗穿进屋内,照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牢笼,方舒华低头,看见自己被拖拽着延伸的影子。

这是方舒华的影子。

这是不祥的影子。

这样的夜晚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周华平会表现得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方舒华的早餐餐桌上会多出一碗酒酿甜汤。

后来周华平结识了现在的情人,托他的福,她们母女不必再为生计发愁,但周华平对方舒华的控制欲却开始一日强过一日。如果不是方舒华故意在那个男人在场时提到学芭蕾的事,周华平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关于这件事,她总会说些自相矛盾的话,一面说跳舞不是什么体面的职业,一面又说方舒华不够纤细、不够高挑、不够好,无法达到成为职业舞者的条件,想要靠跳舞谋生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说这些时总会配上漫不经心的轻笑,却会观察着方舒华的反应,仿佛取悦她的是方舒华的痛苦,直到方舒华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