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自己,这一次没有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影响他的思绪,他也比上一次更坚定,是啊,上一次,或者说是上辈子,楚云还记得他自己熬过了那几十年的岁月是什么样的,他那温柔的少爷留在了民国最冷的寒冬,留在二十多岁的时光,而他又要听话,活到活不下去,活到两鬓斑白,才敢迈上去见少爷的路。
穆鹤山满身鲜血的样子还在他眼前挥之不去,那是他两辈子的噩梦,楚云重生回这一年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只是害怕,不是因为别的,他怕自己做错了让人不高兴见他,把他打发到了一个没有穆鹤山存在的阎罗殿去,这半年几乎是掐着日子去过的,楚云无比的害怕这辈子,没有他的少爷。
那累赘的长辫子就该跟着他的上辈子一起消失的干净,楚云上辈子沏出的一杯杯茶,是加速穆鹤山死亡的毒药,哪怕那时他并不知情,但依旧发自内心的厌恶自己的蠢钝,眼看快要到上辈子穆鹤山归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去见他温柔的小少爷,杜丽娘的装扮一遍遍的描绘,眼尾再长些,珠花再漂亮些。
就像是垂死的病人,拼了命的为自己准备着最好的一面。
在穆鹤山归来的消息传出的时候,楚云笑的和疯子一样,他只怨恨自己的戏袍为什么不能再漂亮些,珠花的样式为什么不能再特别些。
那台戏是他的,谁都抢不走,谁都不能抢走,他要快一些去见到他的小少爷,上一次他的少爷给不识字的自己念戏本子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两辈子加起来,也将近七十年的时间了,他终于,被佛祖的圣光照耀了那么一点点。
“爹,坐下歇会吧,东西晚些我自己来收拾就好。”
还穿着一身西洋流行的西服的穆鹤山把人按着坐下,招手示意仆从们继续就好。
“诶呀,爹的幺儿会照顾人了,那估摸着也快能成家了。”
穆老爷笑眯眯的,褂袍都因为心情像是变得亮了一点。
“怎么又说到那去了,爹,我还没想成家的心思,就先饶了我吧,不是说看戏吗?我在国外这么久,可想念的很。”
“是是是,管家,快让他们开始吧。”
一听穆鹤山想看戏,穆老爷立刻让人去安排。
坐回位置上的穆鹤山端着茶盏,撇去一点浮沫,听着记忆里的戏台声响起,饮下一口茶的时候抬眼,却正好对上一双紧紧盯着他的眼,哪怕上了那样浓艳的装扮,也藏不住那锐利的眼神,穆鹤山挑眉,打量了一眼那台中央的杜丽娘,他对戏也不过懂个皮毛,也看不出这唱的是哪一折,于是只能粗略打量着那旦角的装扮。
“那个演杜丽娘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