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他们的台柱子,叫楚云。”

虽然扮相漂亮的过分,但,穆鹤山一打眼就看出这是个男人,说不上来的直觉,而台上的人也有意无意的总是看着他,漂亮的珠花颤动,戏子的双眼倒像是在暗送秋波。

甚至于下台时,还大胆的侧头回望。

“这是我们家的戏班子?”

穆鹤山有些意外。

“是啊,怎么了?唱的不得你喜欢?”

“那倒不是,扮相和嗓音都无可挑剔,只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

“意外什么?”

“原以为这镇子的人不会如此大胆,但眼下却觉得,倒是不能以偏概全。”

他的话让别人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喜,穆鹤山只是侧头问了一嘴戏班的人都在哪里梳妆,没等第二台戏上演,就寻了个由头绕到台后去看,穆府还在世的主子只剩下他和父亲,空旷的很,原本这戏台是母亲为了姨娘让人建起了的,穆鹤山的手指抚过那有些年头的桌面,有些感慨。

母亲和姨娘死后,爱上戏的就成了父亲,连带着戏台的位置都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还专门养着一整个戏班子,能唱好的戏本子也就那几个,这么多年了,明眼人都知道,活着的人从来都没走出来,穆鹤山不知道父亲眼中的旦角浓妆之下顶着的是哪位故人的五官,就算是时隔多年,穆鹤山也偶尔有些晃神,被摆放在镜子前的珠翠和十多年前姨娘头上的那一套相差不多,在母亲还健在的时候,那漂亮的珠花也曾被姨娘调笑着簪进母亲发中。

“您......喜欢这个?”

穆鹤山正出神,身后突然有男子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穿着洋装的少爷侧身看过去,帘子后走出的男子身形高大,依旧带着假发片子和一脸浓妆,但和刚刚台上娇俏的旦角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哦,不好意思,动了你的东西,我只是好奇来看看,就先不打扰了。”

不问自取的穆鹤山不好意思的将珠花放下,看着对方像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听见声音才出来看看,就准备先离开。

但意料之外的,穆鹤山刚转过身,手腕就被扣住。

还是真的感叹一句,这人胆子大的不是一点点。

“少爷,您来这,不是要见我吗?”

楚云有些急切,他半分都见不得穆鹤山转身的样子,那噩梦他做了几十年,每一次都碰不到那走远的身影,眼下时隔多年见到了穆鹤山,就再也顾虑不到别的了。

“谁说我是来见你的?”

确实,穆鹤山是好奇这么个人,但眼下被第一次见面的人不由分说的抓着不让走,那就是另一个事情了,此时的穆鹤山只是二十多岁学成归来的小少爷,他还未同上一世一样对楚云有不一样的心思,又或是这辈子的楚云太粘人了点,这个子也不知道是练了多久的功夫才能藏在裙摆下。

留过洋的穆鹤山倒没觉得有多以下犯上,但多少有些冒犯。

刚准备把人甩开,就愣住,原因无他,楚云那张被粉墨勾画的漂亮面容上,那双因为扮相而更加狭长上挑的桃花眼说哭就哭,那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却还是执拗的抓着人不放,穆鹤山哪见过这种阵仗,他本性和自己的母亲很像,连带着不认识的人都会关心一二,按姨娘的话那就是又心软又好骗。

“诶,不是,你别哭啊,我这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

穆鹤山问他,听到这句话的楚云只是侧过脸去,用空着的手胡乱擦了两下,这下倒好,原本漂亮娇俏的妆面因为油彩糊开,变成了黑脸的叫花子,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穆鹤山差点没控制好表情。

楚云眼下就像是个大只但满脸尘土的大猫。

“真是,坐下吧,你不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