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回了京城,云棠大概又要生他的气了。
但气他也总比忘了他要好?,他将荷包收进袖中,打算占为己有。
她对自己总是很吝啬,当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给他留下,连曾经给他绣的香囊都铰了。
过了这些年,陛下也变得?更加成熟、进取了,想要什么就要主动争取。
儿子那就让花房随便弄一些花瓣,糊弄糊弄,反正小不点一个,也分辨不出来。
陛下总是很忙,开朝会、批折子、见?大臣,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京城下第一场雪时,他高?烧不退数日,但即便这样,他依旧要见?大臣,批折子,宫里无人敢劝,亦无人能劝。
太?后娘娘有时会来平章台,但总是略坐坐就走。
自从云棠离京后,母子俩之间的关系愈来愈远,一个心里有怨,一个心里有愧,于是只?能维持着表面的问候,谁也不会多走一步。
自小就跟着陛下的徐常侍看?着心焦,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揪着心将汤药一热再?热。
来自江南的密报因恶劣气候,迟迟未到,陛下的脾气也一天?比一天?差。
朝臣们跟着遭了殃,日日提心吊胆地上朝,唉声叹气地下朝,个个苦着一张脸,跟着陛下食难下咽、夜寝难安。
差事最难干的当属盛成,拿到那封迟到多日的密函时,他甚至想跪下给这封密函磕头拜祖宗。
彼时陛下正在书房与肱骨朝臣议政,听到来信了,长眉一展,推案而起?。
几位老臣亦是舒了一口气,退下时纷纷心中默念,娘娘千古啊。
陛下独自走到窗边的长椅躺下,窗台上放着纯白茉莉,窗外红墙下簇簇绿梅,凌寒而开。
他细细地看?,看?到她出门遇见?一只?橘色的肥猫,一人一猫当街打架,云棠气得?将猫捉了回家,给它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狗哥。
一个名字把猫骂了,把他也骂了。
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如汨汨春水融化眉间的寒冰,又无奈地摇摇头,翻到下一页。
信上细细地记录了她每日的饮食起?居,他一天?一天?地看?过去,其实有许多重复的地方。
但即便是重复,也会给他带来某种安住的、温暖的感觉。
因为朝政总是烦人的,人心总是叵测的,而在不断起?伏变化的朝局与人心之间,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确信。
只?是他的这份确信总也不大安分,那酒肆掌柜就那么好?看?吗?
他仔细回忆那人容貌,印象中也不过尔尔,不过就是人高?了些,年轻了些。
对此他颇有微词,立刻吩咐速速将那个俏掌柜换了,换成个五十开外的老头。
解决了这等祸水,他又高?兴起?来,回到书案后,提笔给云棠写信。
他会写很多,譬如日日安很乖巧,念书、写字都很有样子;
譬如从前她很喜爱的小白犬生了一窝崽子,如今它出来玩,后头都跟着一长串,十分有气势;
再?譬如自己不大好?,得?了风寒后,吃东西都没有胃口,又说御膳房做的东西很难吃,人也清减了不少;
...
他想到哪里就写哪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写了厚厚一沓交给徐内侍发去江南。
徐内侍手里捧着那封着有分量的信,道:“太?后娘娘遣了人来问陛下今日身体是否安泰呢。”
“朕安。”陛下言道。
只?有两字,已无别话。
徐内侍叹了口气,弯着腰出去回话。
两位主子的关系越来越远,年初陛下提出要让陆国舅回京城颐养天?年,太?后娘娘听后直接闯了平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