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大概是她白日里睡多了,怎么都睡不着。

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寝殿,她心里很害怕,拎着一只?枕头去找太?子。

太?子已经歇息了,她脚步无声地摸进他的寝殿,借着床榻边一点昏暗的烛光撩开重重帷帐。

他的睡姿很端正,双手搭在胸前的被子上,一向锋利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展现出少年人应有的模样。

“怎么不睡。”

李蹊即便睡觉也依旧警觉,一睁眼骤然看?到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站在他床头,一向沉稳的心惊得?怦怦跳。

她说一个人睡觉很難过,想要和他一起?睡。

李蹊沉着脸不同意?。

她就站在床头抹眼泪,昏暗的烛光透过帷幔落在她的身上,小小一只?,显得?更可怜了。

李蹊只?好?妥协。

她扔下枕头,躲到他的怀里,一边哭一边睡,衣襟都被她哭湿了一大块。

宫人第二?天?收拾的时候,以为是殿下偷偷哭了半宿,唬得?皇后娘娘又抱着他哭了好?几趟。

太?子爷有口难言,两个女人白天?哭,晚上哭,哭得?他都要幻听了。

那时的夜晚,太?子总是苦着脸跟她商量,今晚咱们别哭好?不好??

天?光大盛,云棠自梦中醒来,宿醉的人头疼得?很,一转头看?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她看?向窗边,支起?的窗棂透进来凉凉的晨风,风里帶着茉莉花的香气。

谢南行走之前煮了一锅醒酒湯给一屋子的醉鬼。

想着掌柜的怕苦,就多加了两勺糖。

云棠走到窗边,呆呆地看?着那碗醒酒湯,下边还压着一张纸。

挪开那碗药,纸上的字迹和他人一样犀利:往后没人给你煮醒酒湯,别再?喝酒了。

她端着那碗药,拿着那张纸,跨出门去,往谢南行的屋子走。

“掌柜的,谢先生天?没亮就走了。”小菇道。

云棠看?着那扇洞开的房门,又转头看?向一如往昔的院子,东边桂花树下的茶寮、南边墙下的锦鲤鱼缸,木槿谢后又种上的绿菊、海棠。

它们还没有开花,只?有绿色的枝条。

慢慢走到平时两人常坐的躺椅里坐下,不是她没等到新花开,是他没等到。

鼻子有点酸,头有点疼,她捧着那碗醒酒汤,清亮的汤映照着她的面容,尝了一口,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进去。

什么嘛,这么苦。

小菇瞧着不对,走了过来,“掌柜的,怎么了?”

“这醒酒汤太?苦,喝得?人想哭。”

小菇晨起?已经喝过一碗,是甜的,比她以前喝过的醒酒汤都要甜。

怎么会苦呢?

喝完一整碗汤,她把碗“咚”地一声,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回了屋子。

小菇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生气了?

云棠回屋后,一眼就看?到书案边墙上挂着的风筝。

怒从心头起?,她讨厌这一刻的难过,于是不由分说地迁怒到旁人身上。

她踮着脚将美人风筝取了下来,走到卧房的箱笼边,搬来梯子爬上去,打开最上头的箱子,将美人放进去。

“哐”地一声,楠木箱盖盖上,她拍了拍手,好?似把那些难过和生气都锁在了里头。

谢南行到京城时,已近初冬。

京城的冬日与江南不同,硬邦邦、灰蒙蒙,连风里都好?似带着股肃杀之气。

略略休整后,他进宫拜陛下。

平章台里,陛下远远地坐在御座上,威严又疏远,手里拿着云棠给儿子的荷包。

带着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