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准叫哥哥。”

云棠如幼年?时那般,鼻尖轻轻蹭着他衣襟交领处,依恋地嗅着他身上的苏合香气。

那香气,清甜中带着松烟墨的苦意,闻之安人心神,也褪去她浑身的冷刺。

“好罢,陛下?,如今这?般日子,你开心吗?”

寝榻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睡着了??

云棠从他怀里仰起脸,却意外撞进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眸。

“醒着为什么不说话?”

李蹊抬手,宽大的手掌贴着她柔软的面颊,粗粝的指腹轻轻抚摸过她眼睑的薄皮,嗓音沉而缓。

“阿棠,我不是靠快乐活着的人。”

这?便是两人之间的不同吧。

她是靠快乐活着的人,而李蹊是靠责任、权力活着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一条道上。

濒死的人愿意释怀,但活过来?的人,还活在这?宫廷里的人,难以原谅。

一股酸涩之意陡然漫上喉间,她推开身前的人,肩头?瑟缩着转身,将自己整个埋在衾被里,只露出一绺乌发散在枕上。

李蹊转头?看着那道纤细单薄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起,渴望触摸她的发梢。

指节逐渐泛白,最终无奈地松开,低声?问道:“这?里就那么不好吗?”

云棠又?不跟他说话了?。

方才的柔顺、依恋好似是他痴心妄想出来?的一场幻梦。

云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的情绪时好时差。

好的时候要?出去玩,刮风下?雨都挡不住,差的时候,一口饭都不愿意吃,睁眼直到天明。

李蹊的日子也跟着她鸡飞狗跳,宫人在旁看着这?般折腾,都猜测陛下?大抵是要?厌弃娘娘了?。

但陛下?一边忙着朝务,一边忙着云棠,两边都不耽误,甘之如饴。

告假数月未上朝的陆小侯爷,于十一月,大雪纷飞之际终于踏足平章台。

原本白白胖胖的人,消瘦地脱了?相,整个人裹在宽大的朝服里,精气神萎靡。

陛下?瞧着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将一则西北捷报扔到他跟前,厉声?怒斥。

“你的父兄浴血奋战在前,为保边境安宁与敌军不死不休,你呢?!”

“人死不能复生,一味沉湎于哀痛,沈栩华就能活过来?吗?!“

”身为男子立于世间,怎可只耽溺于微末情爱!”

小侯爷没有去翻那封捷报,眼神黯淡无光。

“陛下?,臣今日来?,是想要?一个说法。"

"亡妻难产,"他的嗓音都在颤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尖针扎向他的心,“一尸两命,这?笔账要?算在谁头?上。”

沈栩华于入秋时分生产,但产程不顺,活活痛了?三日后,带着腹中的孩子一道去了?。

当?日侍产的太医、产婆、侍女、内侍全部发配大理寺,严刑拷打。

陛下?更是在那日,驾临大理寺亲鞠首犯。

看着陆思明这?般情状,他从御座上下?来?,抬手将跪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又?着内侍端来?热水,给他净面洗手。

“雷知明招认了?,从他给沈栩华医治杖伤开始,就在药方中做了?手脚。”

“后来?,沈栩华怀有身孕,他趁着为她保胎的机会,药方中逐渐添加过量的滋补药材,导致胎大难产。”

陆思明打落金盆,“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火中烧,恨不得啖其血肉!

“我与他无冤无仇,甚至诸多?赏赐于他,他为何要?这?样做!”

第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