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接通,听到清朗男声传来:“我到了。”

她起身推开窗户,云雾涌动于深红藏房之上,晨光穿过清透空气,南嘉正抱着头盔站在楼下。

似乎知道她会望下来,他也正巧仰头在看她。

阿茗脸上本挂着笑,忽而神色一变,指着后面示意:“牦牛拿头撞你车呢!等我一下啊!”

街上有几头散步的牦牛,南嘉轻斥了捣乱的那只,再抬头,窗户边的人已经不见了,窗帘在风里轻轻摆动。

等待阿茗下来的时间里,南嘉想起春天她刚来时,也常在这扇窗户边发呆。他送完货回来,不止一次看到她二楼的窗户开着,一个软软的脑袋歪在窗框边,手里转着笔,在为写作为没有进展的研究烦恼。

他推小推车的力度会变一下,滚轮在石子路上的声音会变轻,但她好像听力不错,抬起头若有若无的目光总会飘向他,在他回看时却闪躲开。

但现在的唐茗初……他看向大门打开猛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她笑得灿烂,手里提着两袋包子:

“早上好!吃!”

南嘉嘴里被塞进了一个菜包。

现在的她该怎么形容?似乎没那么忧郁了,他跨上摩托时想。

和天际相连的牧场出现时,晨雾刚刚散去。

阿佳们在挤牦牛奶,她们热情把南嘉和阿茗迎进帐篷,门口挂着的五彩经幡在风里飘。

之前拜托多吉叔帮忙打过招呼,闲聊几句后大家就大方地带阿茗和南嘉去经堂,找出珍藏的唐卡供她拍照记录。

阿茗有很多问题,南嘉安静陪着她,在她倾雍藏语说不上来时会及时补上。

每到一个帐篷,牧民们都会热情款待他们,用酥油茶和青稞饼把他俩的肚子填饱,而阿茗则会回赠从南城带来的礼物。

同在倾雍时一样,阿茗前几天都在干活,比如牧区的电经常不够用,又遇上做酸奶坨的日子,阿茗会帮忙背着桶去山上打干净的清水,用木棍手搅酸奶。

等慢慢和牧场的阿佳阿叔们熟悉起来,南嘉便不再整日陪她。

阿茗在草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早上送她过去,晚上再接她回来。每当落日归西余晖洒满山甸时,阿茗就背着帆布包怀抱写满的笔记本,乖乖站在去往倾雍镇唯一的公路边,等待会说扎西德勒的摩托到来。

在回镇子的路途中,阿茗会滔滔不绝分享她观察的牧民们生活,再输出一番自己对本绒教的仪轨演变的见解,逼着南嘉做点评。

*

这天傍晚,南嘉还在路上,电话响了。

他以为是唐茗初,但看到来电的名字后,本就墨黑的眼瞳又暗了几分。

是东拉乡的次仁大叔。

距离他上次在东拉乡进山,已经快两个月。

他手有点抖。山里有一条走通的线,但他们那次也在线上动了手脚。

他停在路口,接通电话。

那头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南嘉?”

“是我。”

那头说得很慢:

“前两天下雨,山上的河道冲下来了两具尸体。”

南嘉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神色:“身上有货吗?”

“有。”

“只有两个人?”

“嗯,乡里的年轻人刚进山。”

“有消息告诉我。”

“会的。”

“需要我过来……”

“不用。”次仁大叔很快截断了他的话,“好好待在倾雍。该高兴,不是吗?”

南嘉挂了电话,在风里站了会。

是该高兴。这意味着东拉乡那条新的运货路,毁掉了。

他仰头,在群山高耸入云的松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