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颔了下首。
藏族小伙指了下忙碌的阿茗:“你们认识?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不要让她卷进来。”他答复得很快。
“你带她回倾雍吧,倾雍离边境远,不会有事的!”
南嘉坐起来,把温巴面具重新罩在脸上:“这次来,就是要带她回去。”他算着阿茗在东拉乡的时间,想看的东西应该已经看完了,再拖段时间,这里的情况就不好说。
小伙看着勇者装扮的少年跳下青稞堆,挠头追问了一句:“你们很熟啊?”
温巴面具的少年人没回话,逆着夕阳走向那个汉人女孩。
阿茗正推销次仁大叔自家酿的酒。
南嘉背着手,站在阿茗的摊位后面,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围着她的人。
有人问的是商品,有人问的是她。
一个穿冲锋衣戴墨镜捂得很严实的人问:“妹妹不是本地人吧?在这边做什么?”
阿茗刚要回答,一声藏语问价从背后传来:
“酒怎么卖?”
热情的推销花蝴蝶回头,见是一身藏袍的南嘉,还戴着那破面具装酷呢。
她便没好气地道:“你捣什么乱?”
话虽这么说,但她又觉得奇怪。南嘉很少用藏语和她说话,平时总执拗地用汉语,今天像是故意只让她听懂,特地用的倾雍方言。
“别卖了,去跳舞。”
“我在赚钱!”
南嘉掏出一张毛爷爷,拍在她手上:
“那你赚我的钱。”
这算什么事!
他堵她的嘴倒是快:“我也是外来游客,怎么不能赚我的?你搬了次仁叔两坛酒,才卖了几杯?我买你一坛呢。”
他今天话多的像假人。
阿茗本来不想搭理他,但那面具特地凑上来,她只好伸出耳朵去听。
他一开口就拿捏住了这姑娘,果然是她喜欢的东西:
“等会有日照金山,我带你去看。”
撤了生意小摊的阿茗,跟着忽悠她的藏族少年走了十分钟,到达她每天打盹的湖边草地里。
南嘉往地上一坐,示意她也坐。
阿茗意识到上当:“哪里有日照金山?我天天就在你屁股坐的地方睡觉,从来没见过!”
“是没有啊,骗你的。”
他甚至惬意伸了个懒腰,躺倒了,没个正形。
南嘉今天是变了个人吗?平时的生人勿近是装出来的,还是这会儿才是装的?
阿茗犹豫踟蹰,一下子不知道该留还是还走了。
南嘉把面具拿下,搭在脸上,闭上眼睛道:
“但过二十分钟,能看到晚霞。”
片刻后,他听见身边的湖草发出轻微摩挲声,嘴角淡淡勾起,她果然还是留下来了。
阿茗坐下抱着腿,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南嘉,猜想他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风静静的,落日的金光在云层间时而穿破,时而隐蔽。
她想,南嘉很放松,这与他在倾雍时是不一样。
会因为,这里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吗?
“我听桑日寺的喇嘛说,你小时候和西贡上师在这里修行。”
“嗯。”
“我最近在读桑日寺的经书呢,你那时候也要读经书吗?”
“嗯,要读。”
“那你背《甘珠尔》,现在!”
他鼻腔轻轻哼笑了一声。
一阵风起,湖草被吹出簌簌沙声。
尔后,他很平静地说:“我不学佛了。”
阿茗也倒在湖草上,摊成一个大字。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亲口听到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