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请别人吗?”
“掌握佐太工艺的人很少啊! 160 多道工艺的难度,炼制成功与否全靠经验累积,南嘉毕竟从小跟着西贡大喇嘛亲身师传。那时候千禧年出头,各地藏医院都想独立制剂,他跟着西贡大喇嘛走遍了藏区,十几年的炮制经历比别人几辈子都多,能不是专家吗?”
姚姚帮忙解释:“主要现在是电器化学时代啦,工艺流程在反复试验和不断优化,以前要一百天,现在用新技术几十天就能完成,还保证质量。南嘉回拉萨后在做相关的事,什么用物理参数控制和化学分析让炮制脱离经验更可控,他也算是来帮忙把关新技术。”
一问一答里,阿茗忽然明白为什么和南嘉重逢后,她觉得他又变得遥远陌生。即使他们在倾雍一起相伴过很多日子,她对他的了解仍旧很少。
他在哲蚌寺的日子,他学藏医的年岁,他想做的事,她统统不知道。
话题又跳到了别的事。憧憧光影里,阿茗觉得像回到了倾雍,大家也是这样在温柔夜风里,边喝酒边天南海北的畅聊。
她久违感到开心,酒杯就放在手边,她本来没碰,只是好几次大家举杯,情绪到了,她就喝了一些。这场惊心动魄事件将他们的一部分人生紧密联系在一起,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
阿茗酒量不错,架不住麦宗的高度酒,很快脑袋就有一点昏。但她还能保持清醒,看不出丁点醉意,和大家谈笑风生。
晚一点时,他们送走了学生们,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肩搂着肩唱歌,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姚姚和阿茗坐在月色下笑看着他们发疯。
有人说干唱没意思,王柏出卖阿茗:“师姐会弹钢琴!师姐弹嘛!”
大家醉醺醺把阿茗推搡进房里。客厅有一架钢琴,是一位自然公益伙伴留下的。
阿茗没有推脱。在没开灯的大房子里,她试了下音,见大家挤在客厅沙发上,在一片月光里笑嘻嘻等她。
她唇边带着轻笑,琴声从她指下缓缓流出,像涟漪轻柔在湖面荡漾开。房里渐渐静下来,只有廊下清风带起的风铃脆响,和她的琴音交织在一起。
带着些醉意,阿茗某个时刻从琴键里偶然抬头,朦胧地看到了南嘉。
他应该刚回家没有很久,站在只有月影照得到的玄关里,长身斜靠着墙壁。
他少见穿的正装,黑色西裤笔挺,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散漫又随意地扯开了一些,安静地从廊下望过来,听她弹琴。
阿茗目光从琴键上流转,片刻后又停留在玄关的人身上。
大家都看着阿茗,而阿茗看着暗影里的他。
纠缠的目光无声无息连结,好像一缕丝线牵连搭桥。
阿茗弹完曲子,大家也发现了回家的南嘉,于是勾肩搭背又喝了一轮酒。南嘉晚上已经喝了够多,还是半推半就灌了不少。
闹了一阵,阿茗困意上头,她道了声晚安,人语抛在身后,扶着墙壁往楼梯走去。
走廊里没开灯,浮动的月影里,她看见了南嘉的背影。
他也回房间,走得不太快,每一步很有掌控感,但阿茗能察觉到一天应酬后,他身上淡淡的疲惫和松弛。
他西服外套拿都懒得拿,懒散搭在肩上,白衬衣贴着他肩背与腰线,透出力量感。与平日里松垮的藏服不同,利落挺直的西裤隐约看得出肌肉轮廓,让阿茗对他腿很长这一认知有了更清晰的实感。
南嘉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停下身,回头,与她目光相接。
他眼睛还是明亮深邃,对于她的出现,露出一抹挑起的兴致。
他们隔着一扇窗,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窗户晚间敞开着,花枝靠着木头窗棱伸进来。屋外院子里种了一棵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