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筹备婚礼,妻子是院长女儿,院长今年刚成了院士,隔壁校正全力拉拢。
“我不瞒你,我不是为了帮你,是帮我自己。”他的开场白简单直接,“我岳父是个很讲师门情谊的人,你爸爸曾经是他师兄,他记得你爸爸。我只是提了几句你在倾雍的事。”他没有说完的话里,阿茗看到他在这场权力角逐游戏里的逢迎,递上投名状,做个恰到好处的好人。
阿茗最终说了声谢谢。杨逾明看起来比高原白净了些,依旧笑得温和。他已经进入权力的中心,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了吗?
“还有一个原因。”他又道,“我时常想起来你在倾雍对我说的话。我不觉得自己选错了什么,男性这几千年塑造了一套默认的内部规则,我顺水推舟,无可厚非。”
他看着阿茗笑了笑:“但是,我总觉得小学妹你会走出一条不同的路。你也的确这么做了。”他睫毛轻眨,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阿茗是小小的缩影,未来会越来越不一样,他可能是这套规则得利者的最后余晖,也可能是被拍上岸死掉的第一批浪。他比那些老头看的更远,他想获得长久的利益,就要更积极接受变化。
但对于女性,新的路太难了。阿茗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会笑,会回话。可即使说着开心的事情,她也没什么表情,就算有笑容也发涩,提线木偶一般。
她没有神采,像被一只巨兽吞没了。
杨逾明记得,上一次她想离开家,可是绞尽脑汁上蹿下跳折腾。
他本来想调侃一句,阿茗学妹,你之前使不完的牛劲呢?
但他瞥见她手臂上隐隐的刀痕,看到她的面容,甚至都没敢望进她的眼睛,就缄默地撂下了话头。
元旦节,阿茗陪唐骊参加教职工聚会。她中途接到了男老师的辱骂电话,她早已习惯,对方耀武扬威地说自己拿到了海外教职,再逼迫阿茗撤诉。她一字不落的听完,录音保存。
挂了电话,她冲进洗手间疯狂呕吐,每一次和男人对话,她都感到无比恶心。
她用冷水猛洗了把脸,躲在隔间里努力平复,忽然听到妈妈的同事在八卦。
“主任儿子又挂科了,四门。”
“副院儿子今年高考,给他挂了几篇文章,走特招,没招上。”
一阵惊讶咂舌和意味深长的笑,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还是骊姐省心,她女儿不用操心。”
“啥呀,你产假休傻了吧,她女儿论文那事闹的!上面头疼死了,劝她好多次也不肯撤诉,拿毕业证压她也没用。”
“难怪今年晋升教授的名额又没有骊姐,被她女儿影响的?”
“肯定啊!主任找骊姐谈多少次话了。”
“骊姐也是……唉,我就说老公再不好也不能离婚,单亲家庭孩子多少都有点……”
“这事还是小女孩子吃亏,明示说后面奖学金课题什么都优先她,但小姑娘年轻一根筋,只要撤稿和辞退……”
人走远了,阿茗才从隔间出来。脸上的水珠早干透了,紧绷绷的难受。
她在楼栋走廊里来回了一圈又一圈。一间间办公室里矗立着顶天立的书架,书中写着天地之大,写着不同山高水长的云。
为什么要允我自由的灵魂,和困顿在原地的脚步。为什么要教我仁义道德,又打碎重组成一颗让机器正常运转的螺丝钉。
她回家,发现相亲对象拒绝了和她见面。因为男老师谣传了不少她的事,指点变多,爷爷几次要她去道歉,被她无视。
律师发来消息,案子要到年后才开庭,数数还有三个月。她想起男老师说的海外教职,在汹涌的无力感中,她强撑着精神四处打听,获知了他的去向。
她把资料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