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房间空空,午时沉闷的撞钟声从村头响到村尾。

她头脑昏沉地翻身下床,着急的边穿衣服边跑出房间,几间屋里都没有人影,不论是拥错阿佳,还是南嘉。

她不死心,他不是答应了吗,离开时会告诉她。她那么信任地喝下药茶,他却骗她。

终于,她在经堂里看到了跪在佛前的女人。

明亮刺眼的阳光穿过五色经幡,落在泪流满面的拥错身上。

阿茗茫然地上前,腿下一软,和她一起跪在佛前。

拥错抱住阿茗,阿茗拍着她的背,听见在耳边喃喃的声音:“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阿佳?”

手被女人紧紧握住,不成调的藏语一遍遍重复:“他们会死的……”

阿茗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明白了南嘉的任务是什么。欧珠在那间寺庙请他入瓮,他要替后面收网的警察,在瓮里按住欧珠,等待欧珠的仇家们一一赶来这场盛会。

他真贪心啊,想要给次仁阿叔报一个这么大的仇。

她似乎可以想象他在森冷的寺庙金佛下,那些人将他团团围住,提刀溅血的模样。

阿茗脑袋瞬间空白。

她冲出房子,跃上摩托,被赶来的拥错阿佳一把拉住。

“来不及了,已经结束了……”

“我也要去。”

女人抹掉眼角的泪:“我带你去找他。”

疾驰的摩托,风声呼啸着钻入阿茗耳廓,漫野的树木如残影。

碧蓝的达厝湖面闪着斑斓阳光,她在呼啸的风里,恍惚又回到昨天在湖边,南嘉清冷地看着她。那时,有人朝他们走来,他收敛神色,从改装过的摩托后抽出一根黑色实棍藏在身后,袖子挽到了小臂,阿茗不曾见过的疤痕暴露在阳光中。

天蓝,风清,云层在雪山之上,她那时看着他背影,想起琼布说他离开哲蚌寺去缅国那天,也是个好天气。藏红金砖的寺庙石阶上,年轻喇嘛们都匆匆赶着去傍晚的辩经,只有他独自在札仓收好行李,最后一次经过熟悉的转经筒和白塔。

琼布说他在寺外等他,看着他一身普通藏装,离开住了数十年的寺庙,连头也没回。南嘉没有伤感,倒是琼布抱着他哭了好一会。

她记得琼布感慨的语气说,“我只是难过,他不面佛了。”

你不想佛看见你狰狞丑陋的灵魂,可是我还没告诉你,我要用自己在这片高原学到的道理向你保证,它是一颗好心。

早上下过雨,通往布林寺的路满地泥泞,黄泥中碾过无数车辙,昭示着这里正在发生。

摩托也无法再通行,阿茗和阿佳弃车,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爬向山的高处。

寺庙红色尖尖檐角,在密林之中露出一抹孤独的色彩。

即使隔着很远很远,混乱的吵闹声也隐约可闻。

拥错停下脚步,拉住阿茗,错愕仰望山上的寺庙。

这个时间,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

为什么……

忽然,深山里传来的巨大响声,砰得一击,穿破高原稀薄的空气,尖利地钻进阿茗耳朵里。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但她本能寒毛直立。

巨响在空旷的天际间回荡,未知让人无限恐惧。

飞鸟从林间惊飞,接着又有连续数声巨响震慑大地。

阿茗睁大眼,嗡鸣声在她脑中回响。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跟着拥错阿佳跪倒在了地上。

她不想揣测,但如果……如果那是枪声。

那就是枪声。

她无法抑制地流下眼泪,除了将双手放在胸前合十,向慈悲的神仙们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