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欧珠有关吗?”

“有一些。”

“危险吗?”

“……有一点。”

“我不能去?”

“你去了就是非常危险。”南嘉轻笑一声,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揉了一下她脑袋,“你的刀还要再练练。”

阿茗觉得不对劲,握着车把手不肯松手。

南嘉声线似是无可奈何地放轻,像是在哄她:“我不能迟到……快去看仪式吧,还没结束,错过这一次,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唐茗初向来吃软不吃硬,平日这样说,她肯定早就答应了。

但阿茗一把拉住了他的氆氇外袍:“可以让你走,但是我们说好的,你要原原本本告诉我……”

话头猛然截住,她看向手指拽住的那节衣襟,是黏腻的湿感。

她翻开掌心,猩红色的液体沾了满手。

深黑色的藏袍看不出异样,但上手一抹就能知道他在掩饰什么

厚实的氆氇毛料被血染透了。

“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阿茗满是惊诧。

南嘉回答地很平淡:“去杀了一头猪而已。”

阿茗盯着他眼睛,天边苍凉的暮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仿佛将他一分为二。他坦然回望,看不出一点假来。

“我不信。”

“真的,我没有受伤。”他伸开手,甚至解开藏袍腰带,放任她检查。

没有任何异样,除了腰间插着的刀,三把。

她望着他眼里的血丝,在他目光里一时无言。

一个电话忽然打进来,阿茗不知该不该接,怕一松手他就跑掉。

南嘉被愤怒支配的情绪忽然有一瞬的消解,他叹了口气:“我不走,等你回来。”

她走到一边,竟然是旺姆阿姐的电话。

那边只开口寥寥几个字,阿茗浑身如坠冰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茫茫雪山信号不稳定,阿茗刚离开一会儿,南嘉也接到了一个焦急的电话。

那边一听接通的声音,先说了句上苍保佑,继而道:“终于有信号打通了,你在达厝吗?我们正在路上。无论如何,你等到明天早上。不管最终需要你一个人还是我们一起去,等我到了达厝给你答复。”

夕阳正在坠入雪山和大地,南嘉盯着薄凉的湖面,良久后缓缓道:“好,我等你们到明早。”

湖水在傍晚生起大风,身后传来女孩的脚步声。

夕阳的金光破开厚重云层,南嘉扯开覆面的方巾,黑发和耳坠一齐像碎金子一样亮起来。

他回头看向阿茗,硬朗的脸廓线条镀了一层圣洁的金边,余晖跳跃在野性与神性并存的双瞳里。

阿茗清晰无比地看见他原本的模样,读过很多经的人,本该是一条永远不急不缓的人生河流。

可是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好像又要抓不住他了。

她扑进他怀中,南嘉轻轻回抱住她,了然道:“你都知道了。”

他闭上眼抵住她脑袋,沉沉叹息里,阿茗垂着的眼睫翻涌出泪花。她本不该接到这个电话。是旺姆阿姐想起阿茗在达厝,要她无论如何留住南嘉一晚。

为什么要一个人去?一个人面对死亡和鲜血,该多痛苦。

可她无法责怪他。为什么天神不给好人好报?为什么世上要有权力欲望和争斗?

她甚至没有理由制止南嘉,她此刻无比恨欧珠,恨所有将他们裹挟进黑暗的人,恨他们困住了南嘉的一生,她甚至希望他的刀能把他们千刀万剐。

“看完拱火仪式,就回家吧。”南嘉轻声说。

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吧。

不要受伤,不要流血流泪,